掛了手機,起身朝外跑。
郭俊皓問:“你要去哪個醫院,我送你。”我站在門口,手指已經扶到冰冷的門栓上,他衝到我身邊,手掌按上我的手掌,用力開了門,“這麼大的雨,你叫不到車的,還是我送你。”沒有辦法拒絕,兩個人急急下了樓,跑到賓館停車場。坐在車裏,忐忑不安地看向窗外,窗外大雨嘩然,雨從天際傾斜而下,仿佛瀑布千尺直泄,抽的地上白煙四起。雨密密麻麻砸在擋風玻璃上,汽車雨刷不停的左右搖擺,擋風玻璃上朦朧一片,能見度並不好。路上的積水被車輪輾壓的水花四濺,車的速度越來越快,人坐在裏麵感覺像在飄,天色陰暗,陰沉的天空壓的人有些窒息的難受。
我叫了聲,“郭俊皓。”吩咐他,“慢一點。”
他“呃”了聲,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雨還是鋪天蓋地轟然而下,路上的車輛少之又少,沿路幾乎不見行人。車突然一個急刹,心狠狠一抖,仿佛就是那一天,古馳同樣的踩著急刹,可還是撞上了。我下意識地伸手遮住雙眼,渾身寒戰。
身邊的人在說,“到了。”
手指掙開一條一條的細縫,透過指間細縫往外一看,市人民醫院的大字在雨幕裏清晰入眼。郭俊皓脫下外套遞給我,兀自下了車,淋著大雨跑過來替我打開車門。我頂著他的外套出車門,往醫院大門一口氣跑過去。
門口沒有一個人,醫院裏亦是冷清的厲害。
他淋著大雨跑過來,身上全濕了,人仿佛從水裏撈起來的。我尷尬將外套遞給他,他不接,跑到電梯口按了電梯,說,“你先上去,我還有些事,一會過來找你。”
我獨自乘電梯上了樓。
冷清的走廊裏,隻有二三個護士穿梭,在一個一個病房裏檢查記錄。走到熟悉的病房門口,將手揚起,卻聽到裏麵傳來的媽媽虛弱的聲音。
“古馳,唉——”
手揚在空中,沒有敲下去,古馳?
老爸也跟著在歎氣,“我早就叫你不要再見古馳,你偏不信,現在好了吧,弄的自己高血壓發作,老命差點也丟了。那天要不是古馳叫了救護車,後果真是不堪想像。”
“別再說了,事情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再說起古馳,我又要痛苦,一旦痛苦,血壓可能又會飆升,所以不要再說他了。”
“嗯,咱不說了,以後名字也不提,還有,你記住不要在嵐嵐麵前提起他的名字。醫生叫你多休息,少說話。”
“我等嵐嵐。”
古馳,離婚了還要刺激我媽?一騰騰的氣焰從腳底直衝頭頂。我推門而進,老媽還是躺在床上,慘白的臉已經恢複了點點血色。我叫了聲,“媽。”她笑著叫了聲,“白嵐。”我裝作不知道,問她,“你怎麼會昏倒?怎麼會突然之間血壓升高?不是一直有吃降壓藥嗎?”
她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意外,血壓這東西,說高就高。”
我坐到床邊,輕輕的握住她的手掌,她的手掌粗糙,這些年就是這個人,給我做飯洗衣,高中的時候通宵陪著我溫習功課,考上大學幫我排隊交學費,這些年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媽媽給我辦好,她給盡我全天下的幸福,甚至連眼角膜性命,她也想一並給了我。
白色的點滴瓶子,藥水一點一滴順著長長的管子下往流,她手背上的針頭刺的眼裏發疼, 我叫著,“媽。”心裏揪緊。
她虛弱地應了聲。
我重複,再次叫著,“媽媽。”眼裏的淚已經在瘋湧,她說:“丫頭,這是怎麼了?”我看著她,微微一笑,可是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媽媽急了,“嵐嵐,媽沒事,真的沒事。”我淒慘地喊了聲,“媽。”撲到她懷裏,她懷裏還是往昔的溫暖,可是身上,盡是濃烈熏鼻的藥水氣味。
隻差那麼一點,我就失去了她,失去了這個親人。那幾日在病房陪著她,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脆弱的就像紙娃娃,一戳就破。我心裏恐懼,一個人到洗手間,不知道抹了多少淚。因為害怕失去,害怕失去生命裏最最彌足珍貴的親人。
“好了丫頭,媽沒事,醫生也說媽沒事,隻等自己散掉淤血。”老媽聲音也在哽咽,我箍住她,緊緊的隻能抱住,什麼想法也沒有,什麼也顧不得,因為差點天人相隔。她的手指顫抖撫在我頭頂,嗚咽哭了出來。
老爸急了,“醫生怎麼說的你忘記了?不要激動,不要悲傷過度。嵐嵐乖,不要再刺激你媽了。”
我掙紮著想要抽離她的懷抱,老媽卻將我抱的緊緊,眼淚打在我頭頂,滾燙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