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秦榮所謂的“伺候”可真是無微不至,無孔不入啊,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全方位的監控簡直比保護國家領導人還嚴密,就連上個茅房侍女也要排排站,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在茅坑裏遁形了。
謝冰弦好不容易才從身邊的一個小侍女口中打聽出一點可靠情報,據說這個假公主路上曾經跑過一次,被秦榮逮回來之後又被刺客劫了去(也就是為什麼她會醒在那個豬圈似的地方裏了),何況現在的假公主更加不正常了,不看緊點才怪。
現如今裏三層外三層的守衛,恐怕插翅也難飛了吧。反正她也沒打算要逃,一來她逃不出去,二來就算逃出去了她這異世界的小女子又能投靠到誰那裏去呢?倒不如先乖乖扮著假公主,不愁吃不愁穿,小命暫時也還安全,等攢夠了金銀珠寶日後再作打算。
謝冰弦無聊地在行館的花廳裏發呆,身邊是一屋子的宮女太監,房門口還有囂張小王爺派來的士兵,全都木頭似地戳在那裏,讓人一見就悶地慌。
“蘇蓮,”(還美國呢……)謝冰弦望著西沉的太陽,摸了摸癟癟的肚皮,“什麼時候開飯?”
“稟公主,膳房正在備膳,奴婢馬上命人去催。”寸步不離跟在她身後的高個子侍女回道。
“不用了。我再等等吧。”
這小小的行館也不容易了,無端端來了這麼一大票人,明顯接待能力不足。最可惡的是那個嬌生慣養的韓王,明明是帶兵鎮守邊疆的藩鎮之主,卻半點軍人吃苦耐勞的精神都沒有,隻是派他來護送個人,他倒還要帶上自家的婢女、大廚,連光負責洗菜切菜的廚娘就有兩個。
本來嘛,他是主她是賓,一切應當以她為先,可誰讓她是弱國送來的人質呢?所以這一大票人隻有先滿足了他們尊貴的王爺才能考慮她的需求。
“請公主先用些水果吧,奴婢這就去廚房催他們擺膳。”看謝冰弦餓得有氣無力,另一邊的蘇蓉忍不住開口。
“嗯嗯,那你去看看吧。”謝冰弦滿心歡喜地看著侍女剝了荔枝送到她麵前,隻是荔枝還沒入口,那個韓王就差人來請她赴宴了。
在這小小的行館之中赴什麼宴?說得好聽叫接風洗塵,給公主壓驚,保不準那個囂張的臭小子是不是又要給她個下馬威。
謝冰弦仍對前日那一箭心有餘悸,自然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去,無奈秦榮那老狐狸一直強調梁國的韓王殿下得罪不得,軟硬兼施才逼得她拖著未愈的傷腿一瘸一拐地向正廳走去。
及至廳前,謝冰弦才不得不承認古代的王侯將相的確窮奢極侈很會享樂啊……
現在不過才初春的天氣,所謂春寒料峭,這些剝削階級們為了提高室溫,便在廳內修了木質的夾層,一盆盆炭火放在其中,倒有點類似於現代北方的暖氣。廳內本不大,卻被層層錦簾布置得寬敞亮麗許多,又擺著拿炭火捂開的各色新鮮花卉,嫣紅姹紫,一片融融春意。
坐在上手的自然是年少得意的韓王,右側空了一個位子給她,韓王手下的謀士、軍官、地方官員則分坐兩側。蘇蓉輕聲告訴她,梁國以左為尊,將公主的座位列於右側已是大不敬,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人在屋簷也隻有低頭的份。
歌舞未停,一杆賓主也自顧自地把酒言歡,好像並未發覺她這“貴客”的來臨。
該來的總是要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英勇就義的好……
謝冰弦深吸了口氣,盡量挺直了腰杆,換上一抹優雅的笑容,儀態萬千地一步步走進去。
香風拂麵,舞姬們身輕如燕,在她身側往來旋轉,飛揚的輕紗不時拂上她的麵頰,其中的輕佻不敬自不待言,而她們輕盈的舞姿則愈發襯出瘸著腳的謝冰弦笨拙可笑。
忍……她忍……
席間低低傳來的嘲諷和嗤笑讓謝冰弦臉紅得隻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可是她必須認清一個事實,在這個陌生國度裏,沒有人會憐惜她,更沒有人會來幫她,所以她隻能乖乖做一個笑柄,忍氣吞聲、息事寧人,以求別再惹上更多的是非。如果是真正的寧雪公主,是不是早該高傲地去撞牆了?可是她不是公主,在原來那個世界,更多的誤解、白眼、流言蜚語她都可以裝傻充愣地挺過來,難道在這裏就怕了嗎?
謝冰弦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也不向在座的眾人打招呼,甚至連看也不看他人一眼,兀自吃喝起來。(比目中無人是嗎?誰怕誰啊,老娘就跟你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