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韓定淵低著頭,隻覺得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期許的,豔羨的,嫉恨的,目光灼灼幾乎要在他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明華所在的方向,而後,直直地跪了下去。
“臣暫無意成婚,懇請陛下恩準。”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皇帝已經把話說到了這份上,韓定淵卻竟敢如此拂逆聖意,不是明擺著看不上明華公主嗎?這可叫皇帝和公主的麵子怎麼掛得住?
明華當眾拂袖而去,皇帝的臉也拉得老長,眾人哪敢再吃喝玩樂,都垂眉噤聲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不要命了嗎?謝冰弦暗暗為他捏了把冷汗,偷偷抬眼看去,竟發現他在看自己!
相親大會不歡而散,雖然韓定淵惹得皇帝老大不愉快,但念在他是手握重兵的藩王也不好為難,賜婚一事也就這麼打著哈哈過去了。
夜間喝了陳年葡萄酒,雖未喝醉,也覺得身上有些燥熱,謝冰弦回涵漪軒簡單梳洗了一下,換上件輕便的衣裳便又偷偷溜到了禦花園裏透氣,還沒走幾步就看見假山上坐著一個身影頗為相熟,仔細一看竟是韓定淵。
謝冰弦叫了他一聲,他在上麵招了招手,示意她也上去。
謝冰弦撩了裙擺,吭哧吭哧手腳並用地爬上去,在他身邊找了塊石頭坐下。
“你可真沒風度啊,也不說幫我一把,非要我爬得這麼狼狽!”謝冰弦翻他一記白眼。他會武功,隻要抓著她輕輕一蹦就上來了嘛。
“你可以選擇不上來的。”韓定淵聳聳肩,挑眉瞥了她一眼,示意她活該。
這死人!人前裝得一本正經風流倜儻,怎麼每次卻都不把她放在眼裏?
謝冰弦磨得牙齒咯咯響,“喂,看你走到哪裏都是溫柔護花的模樣,怎麼對著我就沒一句好話?捉弄我很好玩嗎?”
“是很好玩。”他輕笑,不知死活地回了一句。
謝冰弦忍下一腳把他踹下去的衝動,寬宏大量地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算了算了,本公主看你今天心情不好,不跟你計較。”
“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韓定淵歎了口氣,“不過,你也不比我好多少。”
這人果真是招人嫌的性子,一句話就讓她回想起方才那一對N的尷尬場景。謝冰弦撇了撇嘴,這麼一看他們倆倒真有點同病相憐之感,都在被梁國皇帝一家逼婚。如果他娶了明華她嫁了皇子,那兩人還能成親戚。
“話說回來,明華公主有什麼不好的?人漂亮,脾氣又好——不,脾氣暫定,最重要的是有個這麼有錢有勢的老丈人,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這麼好的老婆可不是隨隨便便都能找到的!”
“你這公主講話怎麼這麼粗俗?”韓定淵狐疑地瞟她一眼,仿佛遇見了外星人。
“你管我!”謝冰弦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瞪回去。算了,反正今晚喝的多,就讓他當自己發酒瘋好了。
“好好,我管不起。反正我也快回封地去了,暫時也不用擔心賜婚這檔子事,你嘛,就慢慢挑你的駙馬吧!”
“你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輩子嗎?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何況隻是招你做個小小的駙馬!今天是皇帝沒把話說死,我看等聖旨下來了你敢不從?!”謝冰弦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說風涼話。
韓定淵想了一會兒,忽然扭過頭看她,一本正經地道:“我倒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可以讓你我徹底擺脫這個煩惱。”
“什麼辦法?”
韓定淵狹猝一笑,“既然你無心嫁我無心娶,不如咱們兩個成親算了,看皇帝陛下還怎麼逼婚!”
謝冰弦愣了半晌,隻覺得臉上更熱了起來,揚起拳頭砸在他胸口,“你開什麼玩笑?!”
韓定淵也不躲閃,結結實實挨了她一拳,哈哈大笑起來,“除此之外,你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
謝冰弦隻當又被他捉弄了,恨得牙癢癢,站起來轉身就走,沒想到袖子卻被他拉住——
“我是認真的。”
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謝冰弦僵了一下,沒有回頭,半邊臉掩在黑發裏,看不出表情。
他他他說他是認真的嗎?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求婚?!
夜風習習,吹起兩人的發和衣,星星在天上偷偷眨著眼,就連草叢裏的小蟲子也不再唱歌。
一切都安靜地像在等一個答案。
“嗬嗬,捉弄你真的很好玩呢!”不知過了多久,某人嘴裏涼涼地飄出了一句話。
“嗬、嗬嗬……”又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陰笑傳來,恐怖的好像地獄來的鬼魂。
謝冰弦幽幽回轉身,一雙眼睛仿佛比黑夜還要黑暗。
隻見她唇邊勾起一抹極其詭異的笑容,緩緩撩起裙擺,飛起一腳踹在韓定淵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