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日頭一天天猛烈起來，白花花地晃的人睜不開眼，宮裏的主子懶得出門，奴才們也跟著倦怠了下來，樂得溜到陰涼處歇息，不到萬不得已才不出現在日頭底下曬，於是午後的時光便越發靜謐了起來，謝冰弦沒什麼午睡的習慣，有時一個人悶的慌，想到三皇子脾氣好，宮女做的甜品又好吃，便常偷溜了出來跑去浮光殿玩。
一路上沒有什麼人，謝冰弦輕車熟路地穿過禦花園，還沒走進那扇小小的偏門，便聽見悠揚的笛聲，清清亮亮的，意境頗為開闊。想到蕭琰素來更喜歡那低沉的簫，便不由抿唇一笑。
她穿過那片翠綠的竹林，果然就見蕭琰坐在深紅的宮牆下吹笛，一襲月白衣衫，隻在腰間佩了一塊翡翠，長長地墜下墨綠的絲絛。園中圈養的幾隻仙鶴悠閑地在他身邊踱著步子，偶爾停下來梳理羽毛，十分溫馴。
蕭琰專注地吹著竹笛，平靜清和，乍一看就像是那一叢竹子裏走下的仙人，溫潤如玉，骨骼清奇。
等得一曲終了，她才輕輕地走過去，沒想到還是驚了那些敏感的仙鶴，倉惶離去。
謝冰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仙鶴果然是要仙人的曲子才肯來，看見我這般凡夫俗子是要被嚇跑的。”
蕭琰望著仙鶴離去的方向，歎了口氣：“不過是些圈養於庭的俗物罷了，仙之一字還遠當不起。”
“鶴有一品鳥之稱，既寓意高升一品又象征著延年益壽，尋常人都奉為神物，偏到了你嘴裏就成了俗物了？”
“它們空有一雙翅膀，卻飛不出困住他們的一方小小池塘。為了吃到別人提供的食物，便在廊前簷下故作姿態，殊不知自己放棄的是怎樣一片天空……這樣的鳥兒，又如何稱得上是仙？”
蕭琰仰頭，頭上是碧藍的天空，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色，廣袤的天際必然延伸至無限遠，隻可惜，隻是一道殷紅的牆便阻隔了所有的距離。
謝冰弦神色一閃，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湛藍的天空。
※ ※ ※
微服出宮這件事，是同明華一起謀劃了許久的。反正這小妮子也不是第一次溜出去了，輕車駕熟，一提私服出宮的事就來勁，所以謝冰弦的衣衫巾帽，都是鳳曦宮包辦的。這樣的事謝冰弦自然不敢告訴蘇蓉他們，隻偷偷帶了夕嵐一同出門。
兩撥人在綴錦樓彙合，明華帶了文錦和敏恩，另加兩個小太監在外麵保駕護航，大家都是男子裝束，衣服雖然合身，但一個個粉妝玉琢的怎麼也不像少年的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笑做了一團。
謝冰弦一圈看下來，嘖嘖點頭道：“還是我家夕嵐穿上這衣服最好，真有點翩翩公子的樣子。”
文錦噗哧一聲笑出來，“公主姐姐這是誇她還是損她呢？夕嵐是多水靈的小姑娘呀，怎的非要像男人了才好？”
謝冰弦嘿嘿一笑，目光曖昧地投向夕嵐，“也怪我沒有照料好她，營養不足，不然也是個凹凸有型、玲瓏有致的小美人！”
明華“噗”地笑噴了一口茶，敏恩也是扶著柱子笑得花枝亂顫，獨留夕嵐滿臉黑線，拿一雙吃人的眼睛惡狠狠地淩遲著某個大嘴女人。
明華自有一套路子，這次不過順帶了兩個人而已，一行人出得宮來倒也順利。
明華見到市集就好像魚兒回到了大海，一頭紮進去就不想出來，隻管拉著付錢的敏恩到處買東西。謝冰弦也是第一次逛市集，確切的說是第一次逛這個時代的市集，但女人逛街的天性總是不變的，一雙杏眼東溜西看，隻是她並沒放多少心思在東西上，隻是滿大街的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