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 3)

他要她站開一些,以免他躍出井口時撞傷了她。她聽見井底傳出他信心十足的一聲深呼吸,然後聽見由近及遠的兩道尖銳的刮撓聲,隨即是什麼東西重重跌落的聲音。

他剛才那一躍,躍出了兩丈來高,但是離井口還差著老大一截呢。她趴在井沿上,先啜泣,後來止不住,放聲出來。她說,嗚嗚,都怪我,我不該放走那隻兔子。他在井底,反倒笑了。他是被她的眼淚給逗笑的……

她有時候離開井台,然後她再踅回到井台邊來。她總覺得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奇跡更容易發生。她在那裏張望著,企盼著她回到井台邊的時候,他已經大汗淋漓地站在那裏,喘著粗氣傻乎乎地朝著她笑了。但是沒有。天亮的時候,她再度離開井台,消失在森林裏。

天黑的時候,她疲憊不堪地回到了井台邊。整整一天時間,她隻捉到了隻還沒有長大的鬆鼠。她看到他還在那裏忙碌著,忙得大汗淋漓。他在把井壁上的凍土,一爪一爪地摳下來,把它們收集起來,墊在腳下,把它們踩實。他肯定幹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他的十隻爪子已經完全劈開了,不斷地淌出鮮血來。

她讓他先一邊歇著,她來接著幹。天亮時分,他們停了下來。他們對工作很滿意。但是村子裏的兩個少年發現了他們。

他們發現了躺在井底心懷憧憬的他。然後朝井裏的他放了一槍。他一下子就跌倒了,再也站不起來。

她是在太陽落山之後回到這裏的。但是她沒有走近井台。她在晴朗的夜空下聽見了他的嗥叫。他在警告她,要她返回森林,遠遠離開他,他流了太多的血。

無法再站起來。她聽到了他的嗥叫,她昂起頭顱,朝著井台這邊嗥叫。她在詢問出了什麼事。他沒有正麵回答她,他叫她別管,他叫她趕快離開,離開井台,離開他,進入森林的深處去。

兩個少年弄不明白,那兩隻狼嗥叫著,隻有聲音,怎麼就見不到影子?但是他們的疑惑沒有延續多久,她就出現了。兩個少年是被她的美麗驚呆的。他們先是愣著的,後來其中一個醒悟過來。槍聲很悶,她像一陣幹淨的輕風,消失在森林之中。槍響的時候他在枯井裏發出長長的一聲嗥叫。

這是憤怒的嗥叫,撕心裂肺的嗥叫。

天亮的時候,兩個少年熬不住,打了一個盹。與此同時,她接近了井台,他躺在那裏,不能動彈。她爬在井台上,尖聲地嗚咽著,要他堅持住,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她就會把他從這口該死的井裏救出來。

兩個少年後來醒了。在接下去的兩天時間裏,她一直在與他們周旋著。兩個少年一共朝她射擊了7次,都沒能射中她。在那兩天的時間裏,他一直在井裏嗥叫著。

但是第三天的早上,他們的嗥叫聲突然消失了。兩個少年,探頭朝井下看。

那頭受了傷的公狼已經死在那裏了。他是撞死的,頭歪在井壁上,頭顱粉碎,腦漿四濺。

那兩隻狼,他們一直試圖重返森林。他們差一點就成功了。他們後來陷進了一場災難。先是他,然後是她,其實他們一直是共同的。現在他們當中的一個死去了。他死去了,另一個就不會再出現了,他的死不就是為著這個麼?

兩個少年,回村子拿繩子。但是他們沒有走出多遠就站住了。她站在那裏,全身披著銀灰色的皮毛,皮毛傷痕累累,滿是血痂。她是精疲力竭的樣子,身心俱毀的樣子,因為皮毛被風兒吹動了,就給人一種飄動的感覺,仿佛是森林裏最具古典性的幽靈。她微微地仰著她的下頜,似乎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她朝井台這邊輕快地奔來。

兩個少年幾乎看呆了,直到最後一刻,他們其中的一個才匆忙地舉起了槍。

槍響的時候,停歇了兩天兩夜的雪又開始飄落起來了』

待序

(“港廈”是一棟以健身為主的大樓,它實行會員製,因為它麵對的是高層用戶,因此也成了金領一族掙先到訪的地方。大樓共37層,不過沒有人到過37樓。電梯隻到36樓,而那裏是大樓的辦公室,也是“非工作人員,禁止進入“的地方。曾經也有好奇的人去過,後來聽說那個人被取消了會員資格,後來公司也倒了。雖說兩者扯不上什麼關係,但是大家還是認為是有人故意弄垮那家公司的,所以以後也就沒人去36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