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杜趕到娘娘廟附近的老宅時,維森已經完成任務,離開了。
等到夜幕為他披上了一身偽裝,他就從一處比較矮的殘垣上,跳進了老宅荒蕪冷寂的古樹林裏。
也許是因為十畝古樹的緣故,宅子裏比外麵冷了許多。
野草被風吹過,像饑餓難耐的魔鬼似地吼叫著,撕扯著珊杜的褲腳。
他借著月光,飛快地向老宅的方向接近,最快的速度也要在半個小時以後,到達老宅。
但還沒走十分鍾,他就聽見一片奇怪的響動。
好像有什麼人,突然從某個古樹後走出來,也朝老宅的方向接近。
草叢中,傳來步行的嘩啦聲。
珊杜不敢馬上就追上去,害怕前麵的人,聽到他走路所發出的聲響。
直到確定,那個人已經走遠,才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前麵的人走得飛快,手中拿著一個手電筒,或油燈之類的發光物體。
當珊杜加快腳步,快要追上他時,竟吃驚地發現,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鬥笠。
他的個子瘦高,走路的速度非常快,幾乎不用低頭,就可以繞過腳下的枯樹樁、錯綜複雜的古樹樹幹。
珊杜猜測,這個人一定長時間生活在老宅裏。
否則,不會對古樹叢間隱藏的小路,這麼熟悉。
他一直走到老宅的附近,但當珊杜保持一段距離,走到宅子一側時,發現他居然不見了。
珊杜四處尋找,並沒有發現附近有他的身影。
可他消失的地方,並沒有可以進入老宅的門和窗子。
珊杜隻好放棄尋找穿黑色鬥笠的人,來到伊蒂曾經告訴他的,老宅另一側伊蒂臥室的窗戶前。
伊蒂的臥室裏,泛著微微的燭光。
她正背對著窗戶,孤零零地坐在床上。
珊杜四處看了看,確定身邊沒有跟蹤者,就將臉貼到了玻璃窗上。
他看到伊蒂的手裏,正端著一張紙,麵部側影裏,帶著焦慮不安的神色。
珊杜剛要敲打窗玻璃,突然看到伊蒂從床上跳了起來,隨後將信紙塞進了口袋裏。
臥室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又高又壯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珊杜猜測,這一定是森。就飛快地閃到一側,悄悄探出半張臉,盯著臥室裏的舉動。
森拎來兩盒飯,放到寫字台上。
又搬來兩把椅子,與伊蒂一起吃了起來。
珊杜仔細地盯著這個人,發現他雖然有時候說話惡聲惡氣,可臉上卻帶著非常和藹的笑意。
而且,他的眼睛不時瞥向房門,好像在聽門外的什麼動靜。
吃完飯,森拎著飯盒走了。
開門之前,他留給了伊蒂一個十分可親的微笑。
伊蒂走到門口,將耳朵貼到門上,幾分鍾後,又回到床邊,趴在玻璃窗上向外看了看,一臉焦慮的神色。
可能是什麼也沒有看到,她又繼續坐在床上,將藏在口袋裏的信紙掏出來,繼續發呆。
珊杜輕叩玻璃窗。
伊蒂驚了一跳,馬上打開了玻璃窗。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她驚喜萬分地叫道,聲音壓得很低。
珊杜並沒有說些自己肯定會來的無聊話,不聲不響地鑽進了臥室裏。
“門上有鎖嗎?”他抻出頭去,警惕地向窗外掃視幾眼。
又回轉身,從床上爬到地上。
“有鎖。但現在就要鎖上嗎?”伊蒂擔心地說,“如果森回來,起了疑心,搜查房間怎麼辦?”
珊杜覺得說得有道理,就將目光定在了床底下。
“森一會兒還會來?”他問。
“昨天睡覺之前,就來了。”伊蒂說。
“我現在就鑽到床底下去,”珊杜說著,掀開了床單的一角。
床底下,有一個裝衣服的櫃子,正好占了一多半的空間。
珊杜隻好像毛毛蟲似地佝僂著身體,這姿勢有點兒讓他喘不過氣。
但習慣了一會兒,他感覺好多了,開始盼著午夜的到來。
“如果你覺得悶得慌的話,就出來坐一會兒。”伊蒂關切地說,“也許這個時間,他不會回來。”
珊杜真是個奇怪的家夥。
他像昏睡了過去似的,什麼也沒說,眯起眼睛,回憶著剛才遇到的黑色鬥笠。
伊蒂又輕輕地問了幾遍之後,掀開床單看了看,直到看清他半張的眼睛,才舒了口氣,放心地躺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