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就是蠻子?”百裏煜疑惑的看方山。
蠻族孩子局促的環顧周圍的人,而後把頭低了下去。
“哎哎哎,煜主子使不得!”方山要去阻攔,可是已經晚了。百裏煜從那個叫月眉的女孩兒頭上摘下了錦紗紮成的牡丹,照著蠻族孩子的頭砸了過去。錦紗球準確的命中了,砸在孩子的側臉上。整個湄瀾宮裏忽的寂靜了,女孩兒們、婆子們、禁軍們還有方山都呆在那裏,隻有百裏煜還滿不在乎的衝著蠻族孩子比著鬼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蠻族孩子隻是呆呆的看著那個錦紗球在地下滾了滾,而後不知所措的擦了擦自己的臉。
“像個呆鵝一樣哦……”不知道是哪個嬌嫩的聲音小聲說,而後一個輕輕的笑,帶著所有人都跟著笑了起來。東陸人對於蠻族的敬畏之心忽的就退去了,這個呆頭鵝一樣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是什麼危險。
方山咬了咬牙,不顧百裏煜的掙紮強拖著他來到了蠻族孩子的麵前,女孩兒和婆子們也圍了上來看熱鬧。
“煜主子,別鬧了,快和塵少主見禮!”
百裏煜像隻被抓牢的小貓一樣在方山的手裏扭著,一邊還湊過去使勁抽動著鼻翼:“也沒什麼膻味嘛?居然還有這樣的蠻子……”
女孩兒們也歪著頭看那個孩子,拍著巴掌笑,婆子們稍稍收斂一點,半掩著嘴在一邊議論。
“第一次見這樣的小蠻子,倒是個新鮮人兒。”
“長得倒是跟女孩兒似的,怎麼竟是個蠻子?”
“是啊,這年紀,怕是才十歲出頭吧?”
“長大了興許就剽悍了,現在還是小蠻子嘛。”
“嗬,嗬,蠻子,蠻子,蠻子蠻子,”怪異的腔調忽然響了起來。原來是金絲架子上那隻紅臘嘴的八哥,宮裏的八哥揉過舌頭,把這個新詞學得惟妙惟肖,眾人愣了一下,又是哄堂大笑。笑聲裏,那個蠻子孩子紅了臉,低下頭去。
“蠻子?”呂歸塵默默的在心裏說。
門外的光仿佛刀劍一樣刺了進來。
西配殿。
兩排人對立,一側是拉著呂歸塵的方山,一側是宮內服飾的人眾。
“塵少主,我來介紹一下,這幾位都是東宮裏的主事人,有什麼吩咐,塵少主盡可以問他們,”方山一攤手,指向了顴骨高聳、灰眉低垂的夫子,“這位路方同夫子,是我們下唐有名的飽學先生,國主以重禮聘來教授煜少主的功課。”
“路夫子。”呂歸塵低頭行禮。
“嗯!”路方同對一個蠻人能夠如此知禮覺得詫異,欠身還了禮。
“塵少主的功課,也都拜托路夫子了,”方山對著路方同長揖。
“這位是東宮膳房的主事馬求桐,以後少主在膳食上有什麼要求盡可以找他。”
年老的內監上前一步行禮,退了回去。
“這幾個是書房的灑掃,安排讀書是他的事情。”
年輕的內監們眼睛骨碌碌的轉著,也是深深的行禮,湊近的時候斜著眼仔細打量了呂歸塵。
“這兩個宮女是世家之後,小蘇和柳瑜兒,世子剛才見過的。她們以前都是服侍煜主子的,都是知書達理的閨秀出身,以後世子有什麼雜事就交給她們料理了。”
呂歸塵也是低頭行禮,忽的看見柳瑜兒眼角掛著淚珠,小蘇也是悶悶的絞著裙帶。剛才在湄瀾宮裏柳瑜兒已經哭過一次了,死死的拉著百裏煜的手不放開,百裏煜也是大聲的哭喊著,指著方山的鼻子大罵。直到方山出示了百裏景洪親筆的手諭,才硬是把這兩個女孩兒派給了呂歸塵。那時候呂歸塵默默的站在一邊,看著這一幕像是生離死別的場麵,忽的想起蘇瑪來。他最後一次登上車軾北望,看著蘇瑪站在最高的草坡上,她並沒有哭,隻是扣著雙手遙望,紅色的裙衣在風裏翻飛。
“這位是東宮錄書房的主事蘇婕妤,”方山說,“也是東宮裏的老人了。”
他手指的是站在陰影中的一個人。東宮的正殿一麵完全是鏤空的雕花木窗,陽光充足,隻有那麼一小片陰霾,可是這個人就站在那片陰影裏,也並不走近,遙遙的躬腰示意。如果不是方山指出,呂歸塵幾乎沒有意識到還有這樣一個人。
“一會兒再帶塵少主在東宮裏走走轉轉吧,國主已經賜了秋服,就請……”方山周圍巡視了一圈,看到的除了男人就是麵色不善的兩個女孩兒,最後他對著陰影裏的女人,“就請蘇婕妤為世子整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