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餘太息∥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側……”花繁雨冷的午後,清幽禦花園有淡淡琴音響起。
水冰汐素手輕彈,司馬冰心來了興致,在一旁和著旋律翩翩起舞。
琴是上好的白玉琴,天下僅此一部,曲是最好的曲,源出曲大夫《湘君》,人是最好的人,天下間找不到第三個。
落花飄零,碎屑飛舞,流光浮動的午後,一園春雪有佳人翩翩起舞,有玉女叩琴而歌,淡淡一笑間,醉倒人世萬般風情的溫柔。
司馬少康與司寇瑾瑜雙雙踏花而來,背後還跟了一個氣宇軒昂但麵相極為平常的男子,微醺中看見園中的風景,皆相視而笑,負手而立不去打擾。
“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側……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側……” 最後兩句有稍微的重複,然後執琴之人玉手一抖,“錚”的一聲,纏緊的琴弦驟然迸斷,鮮血順著被弦絲割傷的指尖,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妖豔的鮮血落在白玉無瑕的琴身,落在皎如冬雪的袖沿,層層暈染,鋪開,鋪成一片天旋地轉的荒涼。
“汐兒,沒事吧?”
司馬少康衝過來,手忙腳亂的拉過水冰汐流血的手指,輕輕允去上麵的血跡,緊張的程度恨不得以身相代。
水冰汐的神思陷進琴音裏,有些恍恍惚惚,直到手上溫暖的觸感傳來,她才斂眉收斂情緒,含笑看著司馬少康淡淡道:“少康哥哥,你回來了!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司馬少康屈指輕彈她可愛的小鼻頭,柔聲道:“來了好一會兒了,看你們看得入迷,都不好意思打擾了!”語罷伸手扶起水冰汐,指向身旁的司寇瑾瑜和灰衣男子,淡淡介紹,“汐兒,過來見過陛下!還有,這是塵寰商號的夏永秋,都一起見過吧!”
水冰汐點了點頭,屈膝與司寇瑾瑜相見。完了抬頭看向司寇瑾瑜身邊其貌不揚的灰衣男子,如水雙眸不經意的動了動。
“好久不見,汐兒身子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司寇瑾瑜道,淡淡的看了一眼水冰汐,聲音平淡而低醇,似乎對於上次水冰汐當眾擒住他的行為並未有什麼成見。
水冰汐含笑點頭:“都好得差不多,一直沒有機會謝過陛下借出七世冰棺的盛情,今日相見,倒正好可以當麵謝過了!”
少年時期的戀人便這樣分道揚鑣,曾經約定的誓言都成了可笑的妄言,水冰汐心情有些複雜,怔怔的看著司寇瑾瑜,想起自己曾經對他的誤會,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看看,讓朕的大將軍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姑娘竟是個癡丫頭!朕知道自己玉樹臨風,但也禁不住你如此細看啊!”司寇瑾瑜淡笑,整個人如沐春風優雅醇良,懶懶回頭看向身旁的男子,“夏老板,你可見過一個癡丫頭能如此讓人傾心傾情的?!”
夏永秋聞言唇角微勾,雙眸死板沒什麼表情:“將軍少年癡狂,不足為奇!”頓了頓,視線掃過抱琴矗立的水冰汐,語氣驀地一變,冷厲道,“隻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將軍太過沉溺,難免紅顏禍水,傷家敗國。所謂‘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將軍如此沉溺女色倒是有些不該了!”
沉靜溫婉的水冰汐聽得此話陡然間小臉變色,冰冷雙眸驀然射向樸實無華的夏永秋,纖細嬌弱的身軀微微一顫。
“夏侯君晟!這個人身上怎會有夏侯君晟的氣息?”
水冰汐驚詫,心中驀然想起剛才自己與司馬少康的動作,硬生生打了一個寒戰,全身上下如墮冰窟:夏侯君晟,難道他易容,來了這裏?
“夏老板的話,少康可聽到了?”司寇瑾瑜折扇輕搖,“這天下能得夏老板指教的人可不多!少康可得記清楚了,莫要讓水姑娘無辜背上禍水的罵名,否則可就對不起夏老板這番話了!”
司馬少康淡淡一笑:“夏老板的話,末將自是記得的!”話語間似乎感應到某種不安,回頭看向身側的水冰汐柔聲道,“汐兒,你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所有人的視線皆隨著這一聲問候轉移到水冰汐身上,司寇瑾瑜深邃的雙眸劃過一抹異樣,夏永秋則目色慵懶,頗為平靜的看著水冰汐,灰色身影樸實無華,讓人瞧不出任何勁氣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