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風裏刀漸漸遠去的身影,雨化田良久無話,駕車的錦衣衛趙小貓說:“督主

喜歡,屬下可以留住他,常伴督主左右。”

雨化田說:“把他留在這裏反而會害死他,這個皇宮我是出不去了,但是屬於他

的天地還很廣闊,他會在江南住下,也許會買一間宅子,娶上兩房妻妾,有三畝

良田,生下幾個兒女,平靜的度過一生。我……我要是能夠有閑下來的那一刻,

說不定也會去江南看上一看。有的事情沒有結果,就幹脆不要開始。”

“督主夜深了,還是回去吧。”趙小貓說道。雨化田點點頭正要放下簾子,一向

敏銳的他突然聞到了山雨欲來的味道,對侍衛說:“小貓,你先回去叫我的親兵

來,咱們被人盯上了,待會你帶了人來不管看到我怎麼樣都不要管我,先用箭雨

射殺那個人,務必將他——誅!殺!此!地!”

小貓見督主滿臉肅殺,心裏大駭:“督主不可說這樣不吉之言!”

雨化田心中不安更甚,見趙小貓一臉倔強,不由得心中大怒:“你要是不去就別

回西廠!滾!”

趙小貓見雨化田固執不得已隻能解下馬的轡頭,以手為鞭,揚長而去。

聽著遠去的馬蹄漸漸微不可聞,雨化田才運氣一掌劈開身下的馬車,破勢而出,

馬車周圍的充盈落花像是被人拔地掀起的巨大毛毯,刹時間周圍像是一片浩瀚花

海。

雨化田一躍至半空,用丹田之氣質問:“趙懷安!無名鼠輩裝什麼英雄好漢,鬼

鬼祟祟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一路跟蹤我到此,究竟有何居心?出來與我一

戰!”

飛揚的櫻花瞬間碎成飛末,山嶽巍巍,隱隱與之相和,“出來與我一戰!”這句話.

被越傳越遠,林間飛鳥走獸盡出。

一霎時竟是千山鳥飛絕之態!

手中寶劍在鞘中嗡嗡作響,震得虎口發痛。

殺!殺!殺!

破!破!破!

手中的劍像是明白了主人心中暴漲的殺意,隻聽一聲清嘯破空而出,一道白光劍

勢如虹,又像是九天垂下的一道白練,直直的朝那如勾的新月飛去,就在這時一

道黑影從寂靜的林海飛出,像是一道風,又像是一支箭,帶著如山嶽般的其實直

射過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飛到了雨化田麵前。

寶劍正好直直落下,猿臂一攬,就劈過去!

那劍劈的極快,這是雨化田最得意的一式“劈山”,若用的得當就有使乾坤變色

之力,無奈舊傷未愈這一劍隻有三成的顏色卻也是有雷霆萬鈞之勢,直直的朝那

黑影襲去,來人也不是泛泛之輩,手中一把暗淡無花紋的拙樸古劍看似無力的朝

那白光一橫,雨化田隻覺得一劍砍上了萬年青罡石,兩劍俱是好劍,二人也是難

得一覓的高手,雙雙覺得整條手臂都瞬間麻痹,二人隻見也爆出一條刺眼的火花

來,紛紛借勢一退,各立在晚櫻枝頭。

月至中天,山嶽變色。

黑衣人一笑,道:“若你我並非敵對,倒也可這樣切磋一番。”

雨化田足尖一點,飛起數丈高,笑曰:“你也配!”說著挽了個最簡單的劍花劈空

而來。

雷霆震怒,海生巨波,趙懷安長嘯一聲,手中的劍氣讓古樸的劍身綻放出幽藍的

光芒,一身清剛之氣有羿射九日之勢。

雨化田的玄黑色披風展開仿佛鯤鵬神鳥,驂龍翔舞,鶴勢螂形,手中長劍渴飲鮮血,

所向披靡,少有遇見趙懷安這樣的對手,胸中湧起萬丈豪情,長劍像是有自己的意誌

一樣直直的迎向趙懷安。

什麼家國天下,什麼富貴榮華,什麼兒女私情都在這刀劍交鋒中被遠遠拋下。

殺!殺!殺!

洶湧的殺氣挑撥者男人骨子裏的豪情,這一戰已不是刺於被刺,殺與被殺,而是兩個

人為了榮譽而戰。

刀劍傾軋,人影交錯,這亂紅飛過的晚櫻林像是從未經曆過這樣磅礴浩淼的殺意洗禮,無數柔軟嬌媚的花瓣被看不見的雙手狠狠撕裂,擲向空中。

千紅一哭。

刀劍,卻是無情。

趙淮安到底是年長一些,下盤穩妥,一套劍法細密罡正,滴水不漏,一看就是出

於所謂名門正派。

雨化田的劍法來自宮廷秘授,名喚“婆娑”,婆娑劍法步數輕盈,劍法幽幻多變,

風格詭譎,劍法多變難以駕馭,可雨化田到底十年建樹,婆娑劍法外表尖銳其實

卻來源於佛法,內含慈悲,可惜若要參透此劍法需要無愛無嗔,雨化田年紀尚淺,

到底貪戀紅塵,這劍法難以為其駕馭。

若是以前還可與趙懷安一較高下,這次卻是新傷舊患未好,隻服了妙手仁心方始

休的秘藥“碧華”強行讓自己的真氣回複,本來靜養數日即可,誰知這半路殺出

個趙懷安,逼他痛下殺手,刀劍往來,竟漸漸感到胸口疼痛起來。

知是傷了內髒可強敵在前如何能露出疲態?

雨化田從袖口摸出天蠶絲線係在劍柄上,用蠶絲控製著劍與趙懷安拉開距離,心

中暗暗焦躁,趙小貓去搬錦衣衛為何此時還不到,自己明明掐好了時間一來一回

不過半盞茶的光景!

趙懷安冷笑:“你不用等救兵了,雁秋和莫小文早已把他們攔在路上,現在恐怕

就等你到地獄裏做伴呢!”說著力挽狂瀾之勢一劍斬斷蠶絲,那蠶絲乃是西域之

物有削金斷玉之力,克敵天下利器,火光一綻趙懷安手中的古劍應聲折斷,雨化

田頓時覺得牽著天蠶絲的手一陣劇痛直傳心口,喉頭一甜知是心脈受損,趙懷安

長臂一伸就接過雨化田的長劍反手一刺就刺進雨化田的胸口。

“噗——”

“噗——”

兩聲血肉模糊的聲音先後響起。

第一聲是長劍沒入雨化田的胸口,他也真乃當世之梟雄,知道此招無力可躲,反

而將計就計將胸口往前一送,自己撞向劍鋒,趙懷安一愣,他心念一動手上的劍

就歪了一毫,未能刺中雨化田的心脈,雨化田再不給他任何機會飛快拔下頭上的

金絲楠木發簪以全身之力□□趙懷安的胸口。

趙懷安沒有料到強弩之末的雨化田還有此招。

血,汩汩的流淌,像是山澗的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