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客這才看清那團物事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兒。那孩子遭此毒打,竟是一聲不吭,隻緊緊的閉了眼。陶清客心裏一陣急痛,他本是心腸極好之人,當下“上前”抱過那孩子,猛一看那臉,唬了一跳,整張麵孔布滿了膿瘡疥疤,甚是猙獰嚇人。那孩子忽然睜開眼,一對眸子,似兩道閃電,一時間仇恨惡毒之色冷冷流轉,又一閉眼,就暈了過去。
陶清客對人素來和氣,見了這情景,也不免譏諷道:“府上是這樣教訓下人的麼?”
適才陶清客一番動作,尤靖龍並未看清,隻覺轉瞬之間,人已在對麵對他怒目而視,此人武功,恐遠在自己之上,但這裏畢竟是自己的地盤,又曾周密安排,量他插翅也難飛,便道:“不過是家父撿來的一個棄兒,陶公子,快隨我赴宴去吧,我引見一個人給你認識。”
陶清客微一皺眉,“莊主何必再掩飾,隻怕你們擺好了鴻門宴,要宰我這隻鵝吧。”
“陶公子既然明白,何不快隨我來?”
“莊主可見過白白給人宰殺的鵝?”
“說得好!”
小院內嘩啦一聲扇響,踱出來一人,三十多歲年紀,身高體碩,麵目一股鷹隼之氣。
“我看陶公子不是鵝,是條龍吧!”,他走出來又合上扇子,興致十足盯著陶清客看。
陶清客抱著孩子起身,掃一眼扇子上的玉墜,輕輕一笑,“想不到銜玉而誕的鎮南將軍竟會在此,幸會幸會。”
尤靖龍想不到陶清客竟會猜破主人的身份,暗道:此子果然聰明。
那男人一笑,道:“不錯,在下正是馮銜玉。隻是想不到如假包換的太子殿下也會在此,真是三生有幸。”
陶清客嗬嗬一笑:“什麼太子,我本山人,功名利祿全如過眼雲煙,倒是馮將軍,食君俸祿,怎麼又想起前朝舊人?”
馮銜玉笑笑,又道:“太子何必隱瞞,可知尤家已為我所用?”
陶清客淡淡眼神掃來,尤靖龍不由自主低下頭去,額頭隱隱生汗。
“尤叔他——,是你害死的麼”陶清客輕輕說道,皺了眉,似乎還想說什麼又忍下了。
尤靖龍卻猛地抬了頭大聲說:“如今昏君無道,荼毒百姓,天下人莫不想除之而後快,太子何不借馮將軍之力收複河山,救民於水火?”
陶清客仍是淡淡笑著,眼神卻有了冷冷之意:“挾天子以令諸侯,當真是好主意!”
尤靖龍看他神色,不禁一凜,暗暗擺了擺手,周圍一陣淅淅索索,竟是弓箭手。
陶清客朗聲一笑:“我既能來,便能去,可惜今天沒吃到飽飯。”伸手掏出一物,馮銜玉見狀急展扇子,順勢抓去,隻聽得“砰”一聲巨響,便是一片黃煙迷漫,一股勁辣的馥鬱香氣迎麵撲來,馮銜玉忙用扇子掩住鼻息,仍不免一陣頭昏,心內暗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密藥“黃梅”?
隻聽尤靖龍高呼:“不可放箭!”
煙霧散去,哪還有那人影子?耳邊尚留那人朗朗笑聲,還有那一聲歎息——
“唉,你太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