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手牽手回到山莊,已是傍晚時分。一進前庭,便驚訝地發現一幹人等濟濟一堂,正在等他們用晚膳。原來風清揚得到了他們安然無恙的消息,帶了阿珠匆匆而來。
陶清客見到二人,驚喜萬分,忙拉住了寒暄幾句。陶小善偷偷瞟向阿雙,見他隻顧與滕守雲談笑,看也不看這裏,便皺了眉,心裏生出隱隱的擔憂來。
尤老夫人著人去請陶清客坐到自己身邊,他便不謙讓,牽了小善的手一同坐下。席間眾人談笑風生,酒興正濃,陶小善暗中察言觀色,見風清揚強顏歡笑,郝雙珠獨自應酬,誰也不搭理誰,便沉吟半晌,附到陶清客耳邊低語幾句。
陶清客聽得有些莫名其妙,便不大在意,反而湊到他跟前,輕聲調笑,也不知說錯了什麼,惹惱了陶小善,換來一個惡狠狠的大白眼。陶清客也不慌張,隻笑吟吟夾起一枚蝦子,送到他嘴裏。
兩人眉來眼去,脈脈含情,全被尤老夫人看在眼裏。過分親昵的舉動刺得她如芒在背,渾身不自在起來。看到陶小善綻開一抹傾倒眾生的豔麗微笑,霎時風情萬種,老太太心頭噌噌火起,忍不住冷笑連連,沉下臉大聲喝道:“靜語!怎不去與少主人斟酒?”
廳堂裏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麵麵相覷,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文靜語略一遲疑,便接過侍女手中的銀壺,上前斟滿一杯酒。陶清客不好推辭,隻得勉強飲了。文氏見他溫良順從,臉色稍霽,沉聲又道:“少主人好酒量,理應多飲幾杯才是,來,靜語,再敬少主人一杯!”
陶清客心中暗暗叫苦,忙對文氏道:“老夫人放我一馬吧。在下不勝酒力,乃是實言——”文氏微微一笑,抬手製止他道:“此酒不可不飲!少主人請聽我一言。老身自為尤家婦,至今三十年有餘矣,誥命夫人也作了二十多年了,亡夫金刀侯尤斬,赤膽忠心,追隨先帝和少主人多年。老身一介女流,也曾侍奉長公主左右,忠心不二。如今隻望少主人看在尤氏一門忠烈的份上,賜老身一個莫大的榮耀,飲下這杯酒,應允了與靜語的婚事!”
大廳裏鴉雀無聲,隻聽尤老夫人催促道:“靜語,還愣著幹什麼,斟酒啊!”
文靜語滿麵難堪,卻還是咬咬下唇,斟好一杯酒,遞到陶清客麵前。陶小善忽然伸手攔住,冷冷道:“都說了不勝酒力了,何苦逼他?這一杯,我替他喝!”言罷接過來一飲而盡。
文氏滿腔怒火再也抑製不住,瞬間爆發,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吼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在這裏倚老賣老!”陶小善何曾受過這種汙辱,氣得變了臉色,眯起眼冷笑道,“不過是個長了幾歲年紀的老妖精,仗著是自己家的地盤,厚著臉皮指手畫腳。他憑什麼就要娶你家的外甥女?”
“不娶她,難道娶你?”陶小善出言尖酸惡毒,氣得老太太直哆嗦,口不擇言起來,“一個男子生成這個模樣,十足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孽!還敢在這裏口出狂言,頂撞長輩,早該叫人亂棍打出去!靜語,不必理會他,換個杯子再替少主人斟滿酒!”
“你——”陶小善急怒攻心,直想站起來破口大罵。陶清客急忙按住他雙手,搖搖頭用眼神製止。陶小善滿腹傷心委屈,隻得強忍怒氣,眼睛便紅了,淚水在眶眶裏打轉。陶清客雙手接過文靜語遞來的酒杯,環視席間眾人一眼,便輕輕放回桌上,一字一句沉聲說道:“這酒,我是不會喝的。”
尤老夫人始料未及,驚得目瞪口呆,“少主人,你——”
“在下並不是要給老夫人難堪。”陶清客語重心長地柔聲道,“夫人德高望重,是在下所敬重的長輩,原本隻要您開口,就一定會欣然從命的。隻是在下已經有了意中人,所以恕難從命。”
看著眾人各異的複雜表情,他從容不迫地繼續說道:“這個人,各位也都認識,就是我身邊的陶小善。”言罷轉過頭對小善溫柔一笑,輕輕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