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宋太醫再三確認過沒有任何問題。景弘毅這才緩步移到院中,靜靜的看著滿院子的各色物件。太子神色莫名的冷淡著聲音吩咐奴才們把這些東西都細細的分了類,能砸的放一起,能燒的放一起,實在不能毀的就擺在那當背景。
而後,景弘毅又讓宋太醫把了一次脈,在得到一切無礙的回答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讓太醫給藍玉請了一次脈,不過這次宋太醫的臉色卻是有些微妙:“這侍衛小哥不知可發生過什麼事兒?竟元氣大傷到這般地步。雖不知殿下之前用了什麼靈丹妙藥堪堪保住了他一條性命,這日後卻是要小心些將養著的。”
頓了頓,又道“不可勞累,更不可太過憂心,就算如此也得三四年方能痊愈。微臣一會開一個補身補氣的方/子,按著方/子喝藥,一日一次萬萬不可懈怠,否則後患無窮。”
景弘毅冷著臉應了,藍玉卻是睜著他那雙大眼睛,頗有些不知所措。太子殿下注意到小孩兒的神情,拍了拍他的手,算作安撫。而後便拉著太醫走了出去,細細的囑托了一番,旁人卻是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宋太醫走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和宋老走一步都想三回頭的樣子不同,太子殿下穩坐在正殿的首位上。看著滿院子的肮髒東西,嘴角微微的翹起,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景弘毅抬頭看了看殘陽似血的天際,低低的說了句:“還不夠紅。”說罷竟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沒一會,闔宮上下都看見中宮東宮的太監侍衛們正一件一件的往外搬東西,免不了有些竊竊私語。而宮中凡是有些臉麵的妃嬪們都接到了太子的拜帖,約她們在這皇宮中的最後一道防線崇武門前一敘。
所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人知道這太子是想要做些什麼。別說他們,就連康乾帝都沉吟了半晌,私心裏還是覺得這太子雖說平日裏驕縱任性了些,可還不至於像他所想的那般膽大妄為。於是也隻是吩咐暗衛睜大眼睛看著別出事罷了。至於日後康乾帝是如何的後悔那一時之間做的決定,倒也無需贅敘。
且說小舞子辦事兒極其利落,半個時辰不到這各宮的主位娘娘們,不管願意或是不願意的,都被半強製的請到了這崇武門前。待各宮嬪妃到了的時候,太子殿下正氣定神閑的端著一杯茶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並不起身行禮。那些人自知身份貴重不過儲君,倒也沒什麼好說的,心中雖有些不甘願,卻都還是端著一張笑臉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半禮作罷。
原來這大夏朝的規矩,太子見著普通妃嬪是不需行禮問安的。在高祖皇帝心裏,這些個女人除了中宮皇後左不過都是用來繁衍子嗣或是添樂逗趣的玩意兒,自己嬌貴的兒子當然是不需要像他們行禮。但在此之前景弘毅的謙和有禮反而讓她們忘了這些本來就該這樣的規矩,如今倒是不情不願了起來。
別人都還好,唯有玫貴妃心中怒火更甚。她本就自詡在康乾帝心裏占有一席之地,又位列貴妃,相當於太子的半個母親。她本人又有些心機城府,別人看不透的事兒在她眼裏可是清楚著呢。現下景弘毅這個在她眼裏早晚要廢的太子竟是這般做派,她自然是不滿意。
不過好歹也是在宮中浸淫多年的,玫貴妃麵色上並未露出任何不妥當的地方,反而笑意盈盈,比別人更加大大方方的給太子行了個禮。這下反襯的景弘毅頗有些不近人情了。
太子殿下卻是輕嗤了一聲,麵不改色的受了這個禮,待玫貴妃做到第一側位上之後還輕聲說了句:“貴妃果真名不虛傳,這規矩周到就是別人比不了的。怪不得父皇時常在我麵前誇你,說你不似別的庸脂俗粉,很是對你另眼相看呢。如今我才知道,父皇的眼光當真是兒子比不了的。”
說罷這一通帶了些酸味的話還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下位的其他妃嬪,看到她們眼中對玫貴妃掩飾都掩飾不了的妒意,太子殿下頓覺心中爽快多了,可麵色上卻是更加蒼白。
景弘毅時不時的咳嗽一兩聲以顯自己的病弱,還斜眼看著玫貴妃,別人一看,這太子的眼睛裏分明藏了些妒忌。眾人這下覺得貴妃真是了不得,那幾個高位妃嬪更是把玫貴妃排到了想要鬥倒的大敵第一位。想想,連備受寵愛的太子殿下都嫉妒的人,這在皇上心中得有多大的臉麵呢,怎麼可以小覷?!
玫貴妃此時明知道景弘毅是給自己樹敵,可除了暗地裏捏帕子卻也是沒別的法子,不僅不能反駁,還得笑著應付著,當真是難受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