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紫已經弄不清自己究竟是第幾次自夢中哭醒了,他想夢到天成——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人,可即便是在夢中,天成也是那樣的遙遠,每每令他絕望。
他終於意識到,天成同他之間,自一開始,便早已隔絕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其實,這個事實他早就知道,隻是沉浸在自己美麗的幻想中,被遮擋了雙眼而已,他不想去麵對現實,不想正視這些艱阻。
他不是gay,對男人也沒興趣,隻有天成對他而言是最特別的而已,這無關性別。
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這一點有什麼用?
他的愛情,是不能為世俗所認可的感情……
他的感情傳遞不到天成那裏,也無法讓天成理解。
這一生隻得一次的愛情,不僅得不到世人的認可,甚至再沒開始的時候便遭到了扼殺,胎死腹中。
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在一點點的被剝蝕,逐漸的死去……而自己卻完全無法反抗。
他痛苦,是因為他不想承認天成離自己越來越遠的事實,他痛苦,是因為他還不甘心放手。
可即便是在夢中,一切都是那樣的絕望依舊。
噩夢來的太快,猝不及防,他甚至來不及做一點點的思想準備……一切就已經發展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就像是被黑夜遮蔽了雙眼,他看不到前路任何的光明,他的心情跌落到了低穀,由於他壓抑的情緒,他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
失去了天成的人生,還有什麼值得他期待呢?
至少這一刻,他迷茫了……膽怯了……
他呆呆的看著窗外,那裏淒涼而清冷,突然間他的視線變得模糊,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原來……那是桌子上飯菜蒸騰出來的熱氣……
他的心沒來由地一顫,含著菜香的熱氣氤氳的升起,透過著渺渺的霧氣,窗外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模糊而神秘。
一紫開始覺得人世間的感情竟是有些虛幻有些不真實,是那樣捉摸不透,看不見摸不著,像是鏡花水月一般璀璨迷茫。
無論那感情再怎樣美麗,無論自己怎樣努力,都隻能抓住一個破碎的夢。
而自己正為了這份破碎的愛情,給素不相識的人們帶來麻煩和不便。
有那麼一瞬間,一紫產生了如同回到過去般的幻覺,他已經太久沒有嚐到被寵溺的滋味了。
這冒著熱氣的菜肴,包涵了素不相識的人對自己的無言的關懷,在這樣陰晴不定的天氣裏,帶給一紫的絕不僅僅隻是身體上的溫暖。
一紫想起了那個外表看起來冷若冰霜的人,那個冷酷的如同冰雪一樣存在的人,但一紫猜想,他的內心一定是溫柔而體貼,絕不像他的外表看起來那樣,拒人於千裏之外,冷漠隻是他的表象,那種表象,隻是因為他不擅表達而已。
他寡言而細心的幫助,在此時的一紫心裏燃起了一個小小的火種,大概是空虛感作祟,也可能是此時的一紫格外需要溫暖,就像一個落水掙紮許久的人,終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單憑稻草的力量當然不足以拯救一個落水的人,可它的價值在於給了人一個希望,給了人繼續掙紮下去的勇氣。
此時的一紫便是如此,此時的他變得格外的敏感和稚細、容易摧毀,可與此同時,他也變得更加珍惜身邊的每一份溫暖。
他覺得自己應該去向那個外表冷漠而內心溫暖的人表達自己的謝意,即便此時的他的確沒有任何胃口去吃那看起來形色俱佳的飯菜。
然而當他走出房門的時候,卻發現偌大的客廳中隻有那個被稱為月月的孩子,他正坐在一大堆詭異的食物中間一邊看電視,一邊大吃特吃。
隻所以說那堆食物詭異,是因為那些食物似乎完全沒有種類與數量的限製,像個小山一樣堆在那孩子身後的地麵上,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擋住。
這是一紫始料未及的,一向處於優勢地位高傲慣了的他,這時候不免有些自嘲的情緒,他覺得自己很有點可笑,憑什麼認為人家幫了你,就一定會把你當個寶一樣,還要恭候在外麵去等候你的道謝?
這個場麵也讓一紫有些尷尬,說實話,他並不懂得如何麵對小孩子,在他看來,小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他們不開心的時候,還會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來威脅你,弄得你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