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起身吧。”
“是。”
我想,這是數月以來,最好的一次早膳,於我是如此,於秋兒和夏兒亦是如此。
隻是用完早膳後,汝兒終是回到她師傅那裏。
這次我沒再留,因為沒有理由,任性一次可以,再任性下去隻是自私,我不想重蹈覆轍。
我望著汝兒一躍而上的那麵紅牆發呆,她說:“蘇格,我會再來的。”
我卻覺得她不會回來。
夏兒問我:“宮主,你就這麼讓夫人回去嗎?”
我想了很久,說:“現下的我,有何理由讓她留下?”
“可是宮主那麼在乎夫人,今晨夏兒見夫人與宮主的談話,也看得出夫人對宮主是有……好感的。”說到後麵,夏兒自知說錯話,眼瞼垂下,安靜下來再沒說話。
“若她不是自己想留下,而是因為一個夫妻的名分留下,那麼有何意義?她忘記了那些記憶,但她是快樂的,那麼我再不求什麼。”說話之間,我的心很平靜,能知道汝兒是活著,能再看到汝兒,這就可以了。
一個多月過去了,中間有幾個夜晚我迷糊地以為汝兒來過,但肅蓮卻告訴我沒有。
所以,其實,汝兒一次都沒來過。
我私下對肅蓮交代,讓她每七日告訴我一次汝兒的行蹤和消息,因為我想知道汝兒的生活。
汝兒在青鬆林與她師傅、還有許逸文三人一起生活,每天習武練功。許逸文是花宛院老鴇林哲華的私子,也是陳婧的另一個徒弟,汝兒稱他為師兄;汝兒偶爾會戴著麵紗去溪美的街道閑逛民物,她會因買到喜歡的東西笑得很開心;汝兒和茲月娥相認了;汝兒和她師傅去過兩次皇宮,皆是麵見太女;汝兒與宋風卿飲過一次酒,如是好友,亦如是……
但無論是哪一麵的汝兒,都是快樂的。
每次肅蓮告訴我這些,我都會莞爾地笑,除了笑什麼也沒說。
我話比以前更少了,在秋兒夏兒麵前再沒提汝兒的事情,沒有再整日整日地發呆,沒有再恍恍惚惚,沒有再鬱鬱寡歡,每天都很平靜,無大悲無大喜,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隻是,現下,一心都會掛念著腹中孩子的健康,能多吃多睡便多吃多睡,偶爾會散散步,也會因為胎兒偶爾的踢一腳揚起嘴角,我想,這就足夠了。
深秋的氣息漸漸漾開,一派空明冷色在風竹秋韻裏久久回蕩。
日央時分,我坐在軟榻上,肅蓮遞給我一封金色的信貼,來自太女。午後的夕陽流霞如血,在信上泛出一道耀眼的燦黃。我拆開信,上麵是剛硬大氣的字體:
“這世上再沒茲夢蘭這個人,隻有金小汝。
當年你還是趙公子的時候,懂得無息假死之法,怎沒想到她的死也是一樣的。
你輸就輸在最後,為了她,你放棄所有。
而本王輸就輸在,放不得這社稷,棄不了這天下。”
合上信紙,我在午後的靜謐裏,聽到一聲熟悉的低啞——“蘇格,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