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忍不住沒完沒了的敲門聲,剛擰開門鎖,一隻黑色的手猛然伸進來,五指一張便往我的五官挖過來。我縮了一下身子,眼睛差點被剜出來。我趕忙將門合上,那隻手被門夾住,不停地揮動。
我定睛一看,這隻手血肉模糊,腐爛的肉粘在森白的骨頭上,看樣子這不像是活人的手臂。我心中駭然,門“砰砰”響起來,一股勁正在不停地撞門。我看著那隻被門夾住的惡心無比的手,想喊人,但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勒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三更半夜吵死了。”
我聽到白骨丁的聲音,喉嚨一鬆,不由得欣喜起來,對著門外喊道:“救命!白骨丁,救救我……”
隻聽門外“砰”的一聲巨響,一縷白煙從門縫外麵冒進來,白煙帶著一股刺鼻的焦油味道。不過,那股拚命撞我房門的勁突然消失了,夾在門縫裏麵的手也掉在了地上。我將耳朵附在房門上,外麵一陣“滋滋”的怪響。“篤!篤!篤!”的敲門聲又來了,門外是白骨丁的聲音:“臭小子,好好睡覺吧!”
我鬆了一口氣,看著地上那隻斷手,那股白煙也漸漸散開。我打開一道細小的門縫,對麵樓上的那一排白色房門外麵站著一個佝僂的身影,我知道那是風婆,這麼晚了她站著那兒幹嗎?
我低頭看了一眼那半截斷在我房間裏麵的“屍手”,伸出腳去踢了一下,那隻“屍手”竟然蹦起來緊緊地抓住我的小腿。
我嚇得汗毛直豎起來,隨手拿起自己另一隻腳的拖鞋就奮力敲打起那隻怪手,可是不管我怎麼敲打,“屍手”還是緊緊地抓住我的小腿。眼看著它修長的指頭就要劃開我的小腿,我趕緊從背包裏麵拿出一小包“僵屍粉”撒在那隻“屍手”上麵,“屍手”這才老老實實地鬆開了我的小腿。
我剛歎了一口氣,門外卻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我睜眼看去,對麵的走廊上麵竟然緩緩跳動著一群屍體。屍體用白布裹著身子,一條血紅色的小繩子將他們牽連起來。
第一具屍體手裏捧著一根紅色蠟燭,燭火明亮,照在那具屍體的臉上。那張臉,五官深陷,麵部的皮膚好像被火燒過了一樣,皺巴巴的如同一張揉成一團的白紙,嘴裏還不停地流出一股黃色的惡心液體,液體沿著下巴滴在那具屍體的胸前。那具屍體的胸前好像爬著幾條拇指大小的蟲子,蟲子蠕動著肥大的軀體正津津有味地吮吸著那些從嘴巴裏麵流下來的黃色液體。一股陰冷的氣息吹進門縫,我身子打了一個激靈,趕緊把門關上,然後鑽進被窩等著天亮。
第二天早上,白骨丁老早便來叫門。看到我帶著兩個黑眼圈,白骨丁嘿嘿冷笑:“昨晚還好吧?聽風婆說昨晚有‘賊屍’溜出來,沒嚇到你吧?”
“賊屍?”我當然聽不懂白骨丁在說什麼。
“傀屋嘛!一半住人一半住著鬼,你進來的時候有沒有仔細看過屋子的名字嗎?”白骨丁微笑著說。我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阿真,阿真看上去精神不錯,看來昨晚被嚇到的隻有我而已。白骨丁這麼一解釋,我茅塞頓開。這麼看來,大屋裏麵,黑色房門是住客人的,而白色房門裏麵住的則是那些不吉利的東西。
“阿魯先生回來了嗎?”我現在隻想早點離開這裏。
“我昨天忘記告訴你了,這裏是阿魯先生開的一家停屍驛站,這可是馱屍人的秘密運屍站點,阿魯先生好像不回來了,他叫我們去找他。”白骨丁撓撓自己肥大的後腦勺說。我聽他這麼說非常生氣,幸好自己福大命大,要不然有可能死在這兒了。我想開口問清楚,白骨丁已經慢慢地走到樓下和風婆聊天了。
我跟在白骨丁身後偷聽,但他和風婆聊天的時候也不知道用的是哪裏的俚語,他們嘰裏咕嚕半天,我一句話也沒有聽明白。
“風婆已經告訴我阿魯先生的去向,我們啟程吧!”白骨丁完全沒有征求我們的意見,脫掉身上的外套大步邁出傀屋大門,跑到傀屋後麵開了一輛墨綠色“豐田”越野車出來。
“別再囉唆了。上車,上車。”白骨丁在車上向我們倆招手。
“我們要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想活命就跟著我。”白骨丁白了我一眼。
我看看阿真,阿真已經鑽進車子裏麵。我很無奈地回頭看一眼傀屋,傀屋外麵籠罩著一層陰森無比的氣息,想不到馱屍人自己建造的“停屍驛站”真的存在,而且還掩飾得如此完美。我歎了一口氣,悻悻然地鑽進白骨丁的車子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