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蘇易煙白皙的臉龐,在月光下顯得那樣慘然。她雙手被人從身後捆住,渾身唯一能動的部位隻有脖子,那上麵戴著一條藍寶石項鏈,熠熠生輝,而送她項鏈的人,正拿槍指著她。
“我想反抗,易如反掌。”蘇易煙淡淡地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連語氣都是波瀾不驚。
“對,我知道。”拿槍的豔麗女子保持著那個動作,不曾變過,語氣也是像蘇易煙一樣的平靜,“但我也知道,你不會反抗的,因為是我要你死。”女子咬重“我”這個字,眼神毒辣。
蘇易煙做殺手這行這麼多年,雙手早已染滿鮮血,上門尋仇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可她什麼場麵沒見過?就更不會再有什麼東西叫她畏懼。可是現在,她最擔心最在乎的妹妹蘇寒居然也想讓她死,這讓她不寒而栗。
“為什麼。”蘇易煙連詢問都懶得再用疑惑的語氣,她太厭惡這個世道了。她眼神裏有不可磨滅的憤怒之光,卻在聽了蘇寒一番話後,通通轉化為了絕望與失落。
“因為K7殺手團,有你沒我!”蘇寒幾乎是咆哮著吼出這句話的,她再也無法冷靜麵對了!
“你總是最出風頭的那一個,你一身黑色緊身衣就是別人眼裏穿梭於黑夜的魔鬼,我再怎麼樣努力也隻不過被認為是被你保護的嬌弱妹妹!每次派我去執行的任務,都是去殺什麼要瓜分財產的孤寡老人,這對我是侮辱!是侮辱!”蘇寒就像要瘋了一般,麵目猙獰地對著蘇易煙,組織裏的人都笑我,這麼沒用就跟著你姐混口飯吃吧,出來當什麼殺手!於是我就把嘲笑我的人都殺了,然後騙大家說,死於仇家尋仇。”
“你太過分了。”蘇易煙眼裏的光一點點地寂滅,她再也不認識這個自己從小嗬護的妹妹了。
“過分的是你!”蘇寒再次怒吼:“你在組織裏有那麼多人追求,為什麼還要搶我唯一心愛的人!”
蘇易煙驚愕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妹妹:“所以,秦安也是你殺的?”
“對!”蘇寒突然大笑起來,在寒冷的夜晚讓人心生恐懼:“你們,都會不得好死!”
幾乎在同一時間,“砰!”的一聲驟然響徹了雲霄,鮮紅的血花像綻放的罌粟盛開在蘇易煙的腦袋上,她終於久久地失去了意識,再也睜不開眼。
月光下,徒留蘇寒猩紅的雙目,與暢快的氣息。
再次醒來的時候,蘇易煙感覺渾身都酸痛無力,頭像要炸開來一般的疼痛,伸手一摸,卻沒有絲毫血跡。
我還活著嗎?她心裏想到,耳邊突然傳來渾厚的男聲:“當然不是。”
“誰?”蘇易煙像狼一樣警惕,四下環顧一圈,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漆黑的大殿,周圍掛著像落地窗簾一樣的白布,無風自動。
她的前方突然燃起一束綠光,蘇易煙望過去,綠光處不知何時多了一張檀木台,台後坐著一位白發老人。
“姑娘何處來?”他右手執筆,左手捋著花白的胡須,眯眼瞧向蘇易煙。
“你沒必要知道。”蘇易煙冷著臉,言簡意賅,從地上爬起來就想走,不料身後傳來老人的忠告:“不在我這兒記錄,就休想投胎!難不成姑娘願做孤魂野鬼?”
投胎?蘇易煙這下明白了,自己在地府呢!隻好乖乖說:“人間來。”
白發老人點點頭,玄青袍子一揮,說:“去吧,去吧。”
蘇易煙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照著他指的地方去了。她不知道,在她走後,老者又搖搖頭,歎一口氣說:“煞氣太重,煞氣太重啊!不是好事啊……”
再說蘇易煙,順著老者指的路一直走一直走,一路上不知道見了多少冤魂,聽了多少嗟歎,心裏也自嘲道:到頭來自己還不是和那些槍下鬼一樣,葬身地府。
她很快就瞧見了奈何橋,還有奔流不息的忘川河水,在她身邊匆匆流過。她一晃神的功夫,突然有什麼東西折射著湖光閃到了自己的眼睛,她這才發現,脖子上的那條藍寶石項鏈還在。
蘇易煙苦笑著上揚嘴角,把她扯下來,放在手裏端詳。
這是十三年前蘇寒在她生日的時候送給她的,那時候的蘇寒,還是那樣的天真無邪,可現在…蘇易煙不願再去想,一狠心直接把那條項鏈拋入了忘川,滾滾的忘川水立刻就把它帶走了,後悔的機會都不給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