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複再創作以後,鍾情感到山雨欲來,山呼海嘯,山崩地裂。文心悅也適時地停止了這樣的閱讀創作。鍾情知道,接下來,文心悅要用心來閱讀他了,而心的窗口此時不在她水靈靈的大眼睛,而在水淋淋的長江三角洲地帶。
這是相互閱讀的美妙時刻。如果還是用作品來比,那隻能是交響樂,或者是情節精彩紛呈、跌宕起伏、不斷的小說。從篇幅上來講,文心悅希望的是長篇小說,至少也是中篇小說。如果還是如同第一次的短篇——短篇也算不上——微型小說,那就會讓文心悅失望了。估計鍾情也會羞愧得恨不能揮刀自宮,然後苦苦地哀求德高望重的方丈,到狼山出家,在經聲江濤中了此殘生。
按照王正偉的說法:性無能的男人該歸殘聯管,每人隨身攜帶一本中華人民共和國殘疾證,坐公交車到旅遊景點享受免費待遇。
這樣的待遇鍾情堅決拒絕享受。
今天,鍾情是做好了戰鬥準備的。不像上次,打的是無準備之仗,注定一敗塗地。他打開包,取出上次買的避孕套,拿了一版,兩隻,撕開,拈出一隻。淡黃色,滑滑的,不知是加了殺菌劑,還是塗了潤滑液。文心悅在等待,鍾情給自己戴的時候居然戴反了,偷偷看一眼心悅,沒發現,便趕緊訂正。
下麵的敘述中,從技術的層麵,我們暫且把鍾情的家夥看作是穿了塑料膠鞋的一條腿,或者,是一支有了絕緣裝備的筆。而對文心悅而言,我們還是接著上麵的文字,想像成她在全身心地閱讀一部長篇小說,至於小說的標題,可以是勞倫斯的《戀愛中的女人》,可以是米蘭·昆德拉的《生活在別處》,也可以是渡邊淳一的的《失樂園》。
鍾情走進的是一個依然陌生和新鮮的地方,雖然這地方他兩天前才來過。在潮濕和溫暖的環境裏,鍾情在門口徘徊了一陣,然後便輕輕地跨了進去。心悅在他麵前展開了一張潔白的紙,她願意讓鍾情盡情書寫,點也好,捺也好,撇也好,橫豎都好,真草隸篆,也全憑他自由發揮了。她感到鍾情的每一筆都寫在了她的心上,寫在了癢處,寫在了精妙處。她情不自禁地叫好。叫得當然是非常地含糊,在鍾情耳裏幻化成誘人的。
小說有了引人入勝的開頭,文心悅就迫不及待地閱讀下文;鍾情也漸入佳境,書寫得更有章法。這樣的效果是,快樂、刺激、興奮潮水一樣把兩人淹沒了。
什麼叫仙仙欲死?什麼叫羽化登仙?什麼叫死去活來?鍾情和文心悅都有了更深切的體會和感悟。
鍾情的行走和書寫都是非常地抒情,抒情的節奏調動了文心悅潛藏的閱讀興趣。和諧的配合成了創造和諧社會最好的注腳。情節就這樣在無比的愉悅中從開端、發展逐漸逼。一個又一個生動精彩的細節打動了文心悅,她感動得直想大叫。由於被鍾情用激烈的吻堵住了口,她就隻好讓歡呼在喉嚨裏回蕩。當鍾情的吻稍稍平靜了些,她就忍不住哼唱起來。怕傳出門外,她又一口咬住了鍾情的肩頭,咬得鍾情感到了快樂的疼痛。也咬我啊咬我啊。她說。鍾情一口吻上了她光滑柔嫩的肩頭,吻出了一個殷紅的唇印。為什麼不咬啊?文心悅問。
鍾情說:舍不得。文心悅感動地吻了下他的鼻子,說:累了嗎?下來,讓我在你上麵。
鍾情順從地滑落下來。他仰麵躺著,看見那條腿依然剛勁有力,那支筆依然鋒芒畢露。
文心悅微笑著將他吞沒了。在她主動的閱讀中,情節節奏突然加快。長途跋涉後向終點衝刺的感覺從鍾情的尾椎骨上升起,釘在了他最敏感的腦神經上。鍾情死死地抱住她,原本深一腳淺一腳的步伐全變成了流星大步。他感到濃墨從筆尖衝出,精彩的華章煙花一樣在文心悅美麗的天空裏綻放。
那真是難得一見的。想想錢塘的潮水吧。層層疊疊,氣勢如虹,直撲江岸,卷起的何止是千堆雪?文心悅白色的波濤在鍾情眼前洶湧,黑色的長發掃過他的胸膛和臉龐。鍾情在她的體內跳動,潮水從她的心尖漫過。她看到小說的終於在舒心的期待中出現了。完美,激烈。她渾身戰栗。那是久違的戰栗。尾聲就像舒緩的退潮。鍾情讓她躺在床上,文心悅幸福地微笑著,看著赤裸的鍾情走來走去,細心地做著打掃戰場的工作。文心悅看著鍾情拿來麵包、牛奶、熟雞蛋、開水,一種溫馨的家庭的感覺湧上心頭。這是她和上大學期間談的那個男朋友在一起時從未產生過的感覺。
喂我。她幸福地撒著嬌。鍾情便含情脈脈地服侍她。
文心悅追問他:喜歡我嗎?
喜歡啊。
有多喜歡?
十分。
文心悅說:感覺我有多大?
鍾情笑了:25啊。
感覺你有多大?
52啊。
呸。文心悅啐他:我現在一點也感覺不到我們有10來年的差距。
鍾情說:也許是我心態比較年輕吧,我是個樂觀主義者,幾乎沒有什麼能讓我耿耿於懷24小時的。我的自我調節能力特強。人生在世,活那麼累,犯不著。是吧?
我不是第一個吧?文心悅問。
那當然。我老婆是第一個。
不是,我是說除你太太之外。
那你是第一個。
文心悅哼了一聲,不相信。鍾情解釋說:喜歡的人倒是有幾個,但都沒有進一步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