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樂巍然不倒的大將軍,在見到女兒脫離險境的此刻,終於潸然淚下。
在帳外等候了片刻,等到最後一位軍醫也出來了,赤兔才打了水盆入內。
大將軍已被軍書傳喚至軍帳,此時裏麵隻有眼眶依然泛紅的步微遐。她的小姐,浪蕩不羈,率性而為,輕狂,也隨性,卻從小時候起就是一隻掉淚就眼眶通紅的兔子。
拎幹熱毛巾敷在滿臉尷尬多過羞窘的步微遐眼瞼處,聽著她蠕動半天嘴唇才憋出一句:“赤兔……你的傷怎樣?”
半響,步微遐才聽到幫她換藥的赤兔平平回道:“我的傷,沒有你砍下的那一掌重。”
步微遐幹笑,形勢所逼啊。
沒料這一笑,卻扯痛了傷口,痛得她差點沒再次飆淚。
赤兔可不管她痛不痛,這種傷,沒有個把月是好不了的,好在沒有傷了筋脈,活該給她一個不要命的教訓。
“你昏迷不醒的這段日子,太子已揮軍十萬直攻傾梁。你沒有看到殿下的樣子……”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像是恨不能直逼宮城,寸草不留。”
步微遐聞言,是真的愣了。他一向頗有手腕,恩威並施方能治國,得天下,收歸千千萬萬百姓於己下。如果赤兔都已開口,那麼說明赫蘭景佑這回揮靡而下必是勢不可當,定要讓對方血債血償。
為今開戰隻是遲早,但並不是現下唯一緊要關頭的事情,鹵莽一戰,不單是傾梁,北樂也必會元氣大傷。在現下景況微妙的熬陸,實在是不智之舉。
“……他那樣喜怒難言於色的樣子……真是想象不到……”這樣激烈的做法,實在不合他的作風。
“主子料想不到的事情,恐怕還多的事。”衝冠一怒,她家神經粗得堪比水井的主子自然想破頭也無法理會吧?
好在,醒得還算是時候。
手腳麻利地換好藥,她端著浸著換下的紗布而一片鮮紅的水盆,用著還不大能利落走路的傷腿就出去了。
在掀開帳簾時,有人先她一步。
那人的眼睛在看到她端著滿盆子血水,其實已經不若當初那麼嚴重了,神色卻仍是暮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