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笑得不那麼輕鬆了,新傷加舊傷,死人也會痛的啊,“得,老爺子您什麼不得安生的性子我還會不清楚麼?就當我還你偷喝的那些酒錢了……你的酒也賣得忒黑心了,我都買不起,該改。”
然後麵對買酒不成變冤家的對方,雖然有人替老爺子接了拳,但他們應該也消氣了吧?又不是想真的打死這個嘴毒的天下第一酒師傅。“諸位,可以回了麼?誒,對了,還沒買到酒呢。”回頭喊,“舒老爺子您老還賣不賣?”
舒老爺子一撇嘴,看少年咧開的笑臉,一徑地盯著他。
良久,方一手壇子,一手五指張開伸過去,朝對方陰陽怪氣道:“盛會,二十兩!”
“……”真是副臭脾氣。
少年有事,趕著拿了酒就走。一聽可能好幾年不回來,老鋪子嘴上不說,心裏不樂意了。
“你這趕投胎啊?去哪呢?”
“嗬嗬,是個遠地方,您老舍不得還是別問了。”
被說穿心事,老爺子臉色不爽了,“你這娃也真是古怪,就不計仇?你又不是打不過幹嘛要讓呢?挨打好受麼?”他舒老頭子活了大半輩子沒欠過誰人情,現在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欠下了。
“記什麼仇?”少年嗬嗬反問,“人也就這麼一輩子,下回還不知道投個哪回胎。我不爽快天下,記著別人的不是,我豈不是虧大了?”
舒老爺子愣了,活了這麼久,卻是頭一遭聽人這般痛快真切地說出這番話。
“舒老爺子,我下次回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您老要有事,就到城北大將軍府家,會有人照應的。如果覺得太寂寞,就幹脆直接搬進去,我已經安排了您老的地兒了。”昂首灌下新酒,她甩著老鋪子送的酒皮囊跳下階,伸伸懶腰,依然是那樣樂嗬嗬的笑容,“我走了,不用太想我。”
步伐輕盈的少年,幾步就走得老遠。
舒老爺子回神時隻來得及最後高聲問:“你究竟是去哪兒啊?”
那少年清瘦的身影沒有回頭,隻是擺手遙遙回答:“湯——城——關!保家衛國去嘍!”
那樣嬉笑非常的口氣讓舒老爺子一時也分不清楚真真假假,忍不住嘀咕起來,“這什麼跟什麼啊……這是……”一回頭,差點被突然邁出屋子的人嚇了一大跳,“誒?你什麼時候來的?”
“不久。”清俊綺麗的少年淡淡答。
“噢,那你等等。”老爺子突然沒什麼精神似的,蹲下在酒架上翻找,嘴上還不忘繼續不解地嘀咕,“那娃兒究竟在想什麼啊?去邊關打仗不找死麼?邊關哪是好呆的地方……半大不小的少年仔功夫好點就不惜命啦……”那時常笑得沒心沒肺的少年才剛走,他怎麼就開始覺得冷清了……
“她是女的。”
老爺子沒注意聽旁邊說了什麼。等聽清楚時,已經嚇得跌在地上,活生生撞翻了一整排酒架子。
霹靂磅啷,精彩絕倫地碎了一地,十多年來釀的好酒都沒了,一時滿室香醇濃鬱的酒香。
那人渾然不在意老爺子受的驚嚇有多少,放了一錠金子在老爺子手裏,另一手接過他手裏僅存完好的酒壇。
本以為隻是個鹵莽的武夫,卻道出了想都想不到的話來……
如果隻是討厭,那麼,其實對方是男是女……自己根本連注意都不會注意到吧?偏是……
他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的呢?
滿室酒香,但誰也不曾注意到,連年輕的太子殿下自己也不會知道的,為自己的偶然一悸,心驚得紛亂如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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