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啟毫發無傷的再次站到蘇葉麵前時,她實在是止不住心中巨大的恐慌,一個猛子紮進葉啟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葉啟麵露難色,也知道自己嚇壞了她,隻能緊摟著她哄,一聲比一聲軟,“好了蘇蘇,我沒事了,對不起嚇壞你了……蘇蘇乖別哭了好麼?……蘇蘇!再哭我不理你了……葉蘇!還哭……好了好了蘇蘇,唉,你要我怎麼辦呢?”
郭曉鬆站在旁邊,心裏翻騰的起勁,整顆心騰空了一樣,忽忽悠悠的沒有腳踏實地之感。葉啟叫她葉蘇,那應該就是她最本來的名字。
猛然間就想起了自己醒來時,第一眼見到的也是蘇葉,那時候他比葉啟傷得重多了吧,可見到的卻是蘇葉無比清冷和事不關己的眼神。這就是差別。
葉啟低下頭看蘇葉,笑容止都止不住。他伸手揩掉了蘇葉臉上的淚痕,“這麼擔心我啊?看你哭的。小時候欺負我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難過。好了不哭了,蘇蘇乖。”
蘇葉終於從葉啟胸前抬起頭,啞著嗓子說:“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犯病的時候我是怎麼想的?”
葉啟溫柔的看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蘇葉的聲音已經帶了明顯的哭腔,“我以為你走了,那這輩子就再沒有心疼我的人了,從此以後我就要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一個人照顧媽媽,一個人去想從前受過的苦,一個人麵對以後的麻煩……葉啟,你嚇死我了……你要是走了,這世上就再沒有能懂我的人了,我唯一的一個伴,就沒了。”
葉啟狠狠的皺眉,重新把蘇葉納入懷中,聲音都顫抖起來,“不會的蘇蘇,我怎麼舍得留你一個人在這裏受苦。”
他怎麼舍得呢?蘇蘇像是一個小孤兒一樣,需要他的照料和嗬護。她的人生路還沒開始,他需要為她鋪路架橋,疏通人脈。她剛到B市,他需要在她身旁一一指點、細細打點。這個小女孩兒啊,他哪裏能扔?怎麼能舍得下?
蘇葉放聲大哭。
郭曉鬆默默轉頭,離開了。
這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窩囊的事情,明明心裏難受卻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這個場景他能說什麼,安慰或是他擅長的諷刺,好像都不太合適。他們之間的感覺像是緊密貼合的連體嬰兒,公用身體的各個器官,離開的哪個,另一個都無法存活。他們之間沒有縫隙,郭曉鬆怕就這麼硬生生的擠進去會窒息而死。
窩囊就窩囊吧,他還不想憋屈死。
蘇葉喜歡葉啟,那就喜歡吧,她又不是誰,還不至於郭少為她難受。
難受?
這話……從何而來?郭曉鬆猛然一驚,他怎麼會難受來著?為什麼會難受?這……太奇怪的感覺。郭三少啊他可是,可蘇葉又是什麼人?鄉下的一個火柴妞而已,他難哪門子的受?
醫院外麵,傍晚的天邊已經有了一絲黃暈,柔柔暖暖的普照大地。郭曉鬆抬頭看看那片天,仔細想了想此行的目的是什麼。好像是……送月餅來著吧?那月餅呢?
丟了。
早就不知道丟在哪裏了。
罷了罷了,那就回吧。他郭三少犯不上去“搶”一個女人,還是個撒謊成性、奸詐狡猾的女人。大把的女人前仆後繼、英勇頑強,何苦扔掉一片森林隻看這麼一棵樹?還是個光禿禿,不知道會不會結果的樹!
訂好了明天一早的飛機,郭曉鬆洗了個澡躺在床上。這是個視線極好的房間,稍稍一轉頭就能看見汪洋海麵。眼下,夕陽照著,波光粼粼的像是浮了一層碎金,富貴奢華到極致,又優柔閑適到極致。一層一層向外鋪開,一部分滲進細沙中,一部分又退回到海裏,像極了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女人——欲擒故縱!
想著她沒臉沒皮的笑、厚顏無恥的話,郭曉鬆憤憤的彈起身子,一拳砸進了宣軟的背麵上。凹下去了一個小包,慢慢的,自己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很平整,看不出剛剛受過重創。還是像她,無論怎麼打擊都不能讓她真正動怒,幾個小時後一準恢複那潑皮無賴的樣子。她是不是就從來沒用真麵目對待過他?從來就沒有像今天對待葉啟一樣,那樣真誠的難過或開心?
不,有過。
那天晚上,她在門裏,他在門外。隻隔著一片薄薄的門板,她安慰他,告訴他要學會放下,要學會及時行樂,告訴他人生苦短,不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那晚,她是真心的。郭曉鬆知道。
“唉?你怎麼也不鎖門?”蘇葉笑嘻嘻的,轉而又很曖昧的靠近他,“是不是在等著什麼特別服務呢?我打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