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一直是陰雨綿綿,總也不放晴,平添了一份陰霾,看起來晦暗的很。蘇葉整天整天的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臉上並無什麼表情,隻是那眼神,郭曉鬆看得懂,是一種近乎絕望的貪婪。他的葉子,如今需要他。
讓曉彤的媽媽熬了雞湯,每天給她送過來,學著他在低穀期時,她照顧他的樣子,默默的陪著她吃飯,陪著她聊天,即便他的葉子沒有任何反應。
“葉子,今天放晴了,太陽正好。不用穿那麼多了,出院的時候就少穿點吧。”郭曉鬆邊給她整理物品邊說著話,“我看這些衣服都用不上了,今天下午回家我先給你帶回去。”
曉彤以及郭家的人輪流來看她,卻什麼也沒說,能說什麼呢,這樣的難關,別人幫不上忙。白煜和景樂一有時間就跑到蘇葉的病房,景樂也陪著蘇葉說話,卻仍是沒什麼效果。
葉啟已經出院了,每天工作之外的時間就是來醫院看蘇葉和蘇媽媽。
終於有一天晚上,蘇葉在郭曉鬆懷裏開口了,她說:“大樹,我很難受,不想麵對。”
郭曉鬆摟著蘇葉身子的手一緊,月光下,兩個緊緊相依的身影那樣契合,毫無縫隙。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葉子,媽媽還沒有醒,爸爸最近身體也很不好。做兒女的,這是我們的責任,我知道你從小受苦了,也知道你跟咱媽的感情不比一般母女,但你就是千千萬萬中做女兒中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別人經曆的,你也同樣要經曆。葉子,你要堅強起來,看著……”郭曉鬆頓了頓,還是狠心說出來,“看著父母離去,是我們這輩子的痛,也是幸福,你要看得開,要想明白。”
蘇葉翻個身,將臉埋進郭曉鬆的胸膛,嗚嗚的哭了起來,什麼都沒說,隻是伴著清冷的月,在她愛的男人懷裏哭的毫無形象。
第二天一早,郭曉鬆拎著皺巴巴的T恤愁眉苦臉,怕蘇葉情緒還沒恢複好,也不敢說什麼,誰想到,她從洗手間出來看郭曉鬆那個糾結的樣子,“撲哧”一下就笑出來了,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拿著衣服去洗手間洗了。郭曉鬆裸-著上半身愣在那裏,這、這就是想明白了?他、他還沒做什麼呢!這也太不能體現他男人本色了!
烘幹之後親自給他穿上,還附送香吻一枚,拍拍他的臉,“今天不要讓阿姨熬湯了,我回家做飯,你也跟我回去,吃了就去上班,我再來醫院。”
郭曉鬆好像被嚇著了,一把抓住她,“葉子你沒事吧?”
蘇葉笑笑,“你昨晚不都開導我了麼?沒事兒了。再說……媽媽需要我,即便是人生最後的一段路……我……我也要好好照顧好她。”
郭曉鬆拍拍她的頭,頗欣慰的說:“我媳婦兒就是牛!”
蘇葉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拉著他去媽媽的病房看了看,還是沒有醒,兩個人便先回家了。郭曉鬆好好洗了個澡,蘇葉在廚房忙活,午飯是在家裏吃的,郭曉鬆說好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蘇葉極愧疚的看著他。郭曉鬆摸摸她臉,“我甘之如飴。”
蘇葉握住在自己臉側的手,枕在上麵,“大樹,你辛苦了。”
郭曉鬆不適應蘇葉這麼煽情,趕緊抽回手,“你還是潑婦一點吧,這麼小女人我怕啊。”
蘇葉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找死啊你!”
郭曉鬆樂了,“嗯,這就對了。”
蘇葉無奈,“你就是欠抽!”
終於,雨過天晴,蘇葉陰霾的心情好了一些。雖然不知道後麵的路是怎樣的,可她有大樹在身邊,有母親需要照顧,還有、甚至還有……父親……還有哥哥,這麼多親人,她不能倒下。
郭曉鬆心疼蘇葉,便不讓她回家做飯,每天隻是在郭家老宅蹭飯吃。郭父很擔心蘇葉的情況,郭曉鬆也隻是說:“這個難關……咱們都沒辦法,隻希望她能堅強。”郭父拍拍兒子的肩膀,“曉鬆,你真的長大了。”郭曉鬆苦笑,“代價太大了。”
父子相視而笑。二十幾年的隔閡,一夕見,消融。
這便是血溶於水吧,什麼樣的積怨都有冰釋的一天。
蘇葉也是這樣想的。
其實想想何苦呢?兩個老人家加起來都已經一百多歲了,那些陳年的舊事,若當事人都釋懷了,她這個晚輩還攪和什麼呢?人家的恩怨,人家的愛恨情仇,她就是再了解也絕不能體會。如今愛了郭曉鬆,她便更能體會愛情的無法割舍,也開始對母親當年的行為有了一些理解,甚至是可憐。爸爸呢?愛一個人也沒有錯,禁錮在身邊更是沒有錯,愛的轟轟烈烈怎麼舍得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