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用我說嗎?誰欠的誰清楚。”段曉妮眼裏分明噴著火。
老穆看了藍秋一眼,裏麵很有內容。藍秋知道,即使老穆不看她一眼,不用提醒,她也清楚,段曉妮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藍秋知道自己寫作思路快,讀人的思路慢,但是這一次她還是讀出點門道來。
新局長一來,段曉妮就跟換了個人一樣,一夜之間就像這個新來的局長是她自己一樣,神氣活現。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聯係?都姓段,難道他們有血緣關係?可是小時候沒聽說段曉妮有這樣的哥哥或者叔叔啊?此刻,藍秋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麼。
但是,藍秋遵循一條原則,不管是哪個領導來,或者是領導在與不在,她都會按照要求工作。
以前自己寫稿子,現在自己分管文字,實際上還是自己寫稿子。段曉妮根本指望不上,也沒有辦法調動她的積極性,因為段曉妮根本不在自己能調動的範圍之內。
欒主任對段曉妮的放縱不是一天兩天,也許,段曉妮來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許諾,段曉妮的工作幹與不幹都無大礙。讓她寫稿子,不但不高興,寫了之後還要進行全方位修改,幾乎等於重寫,反倒累人。幾次這樣的經曆下來,藍秋幹脆自己寫了。段曉妮願意搞,就讓她搞去,藍秋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盧局長在位的時候,對藍秋的稿子不是很挑剔。藍紫銘沒走的時候,對藍秋寫的每篇稿子都很欣賞,有時藍秋能感覺到,藍紫銘其實就是在調動自己的積極性,哪能自己寫的稿子百分百地都好呢?
可是,現在不同了。段大軍也許是當過老師,或者當過科技局長水平太高的緣故吧,藍秋寫的稿子幾乎沒有通過的。
最近局裏正在參與全市的思想品德教育先進區評選,藍秋搜集了很多材料,寫了一篇經驗稿,因為以往有稿子不過關的教訓,藍秋這次是很認真地撰寫的。連著寫了兩個晚上,又進行了兩輪修改,自己認為很滿意了,才來到段大軍的辦公室。
段大軍正在接電話,見藍秋進來,眼皮都沒抬一下,藍秋不知道該留下還是該回去。
如果單憑衝著段大軍傲慢的態度,藍秋早就拂袖離去了,可是段大軍畢竟是領導,自己不吃飯不睡覺都寫出來了,更何況人家打電話的工夫你就不能等一會兒嗎?
藍秋今天穿著一套藍色裙裝,裏邊是白襯衣,高跟鞋的坡度很低,適合在辦公室裏穿著,藍秋一直對自己的這套職業裝束感到滿意。
藍秋站了大約十分鍾,段大軍終於放下了電話,肥胖的身軀靠到沙發上,然後從桌子上的煙盒裏抽出了一根煙,用打火機啪地點上,鼻音濃重地問:“什麼事?”
藍秋在局裏工作這幾年經曆過三任局長,盧局長雖然年齡大,但是很有風度,精神頭很足;藍紫銘和藹可親,更是讓藍秋敬重;眼前的段大軍則不是藍秋想象中的教育局長的樣子,滿臉的橫肉在說話間隨著聲音顫動,讓藍秋心生厭惡。
“局長,德育工作經驗寫完了,您看看嗎?”藍秋聞著刺鼻的煙味問。
“分管副局長看過了嗎?”段大軍問。
“看過了,他沒修改,說讓您看看。”藍秋說。
“放這兒吧!等我有時間再看。”段大軍說著,又拿起了電話。
藍秋放下稿子,趕緊退了出去。
回到辦公室不久,欒主任來喊藍秋:“快去局長室,找你呢!”
藍秋邁開長腿走出辦公室,又去了段大軍辦公室。
“局長,您找我?”藍秋小心翼翼地問。她在想,也許局長要修改稿子吧!
“不是我找你還能有誰?”段大軍一臉不悅地反問。
“稿子需要修改嗎?”藍秋問。
“不是修改的問題,是需要重寫。”段大軍聲音很高。
“哦,是思路不對嗎?”藍秋想了解領導的意圖,同時也想知道究竟哪裏不行。
出乎藍秋的意料,段大軍拿著稿子揚起來說:“這寫得是什麼狗屁文章?你寫了幾年了?”
藍秋回答說:“六年了。”
“寫了六年了?也應該是大筆杆子了,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呢!重寫!”段大軍繼續喊道。
藍秋問:“哪裏不行?您可以告訴我,如果都重新寫,整個文章的框架結構都要改變的。”
“重寫聽不懂嗎?就是所有的都不行。”段大軍咆哮著。
藍秋覺得自己很委屈,寫了六年稿子了,還從沒遇上這樣的情況。而且他不說到底怎麼寫,也難以保證重寫出來能符合要求,如果段局長不給思路,重新寫了之後也許還會全部推翻的。藍秋很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