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而立之年和不惑之年的中間,陳忠平忽然覺得活著沒了意思。生活沒有了激情,有些疲憊不堪,他開始在思索一個問題:“我為什麼活著?為了誰活著?”
也曾“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也曾憂國憂民,“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好象那是很遙遠的事了。
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生活就在這兩點一線中來回重複著,很少有新鮮的東西。偶爾和哥們兒張建成聚一聚,但他們好象有些“道不同不相為謀”,張建成的有些做法太新潮了,陳忠平有些看不慣。這哥們兒總玩些新花樣,去那些時尚的地方:舞廳,桑拿房,練歌房,還動不動弄些姑娘來騷頭弄姿的。陳忠平極度的適應,但幸好他是性情中人,沒有當麵表示異議,但明顯的,倆人隔了些東西。不過這不妨礙他們多年來的友誼,有什麼大事,倆人還是要聚在一塊商量商量。
象往常一樣,陳忠平回到家,在過廳的鏡子裏,他就看到孫燕陷在沙發裏,正看電視看的入神。又在看韓劇,也不知那些纏纏mian綿,哭哭啼啼的東西,哪兒能吸引一個已過了而立之年,為人妻為人母的女人。陳忠平本能的有些厭惡,不過不知是從厭惡韓劇開始到厭惡孫燕兒,還是從厭惡孫燕兒開始到厭惡韓劇。
總之陳忠平有些疲憊,不些不舒服。從什麼開始的,不清楚,結婚七年了,該吵的也吵了,該磨合的也磨合了。也許婚姻本身就是這樣,日子過久了就出現“審美疲勞”,這詞兒是誰發明的?好象是馮小剛,這小子太有才了,這詞兒說的準,陳忠平私下裏這樣認為。
見陳忠平回來,孫燕兒從深陷的沙發中拔出她那肥胖的臀,從客廳裏走出來,臨了還不忘再再瞅一眼電視。
“回來了,餓不餓,我做飯了?”孫燕兒問,
“兒子呢?”陳忠平沒有接孫燕兒的問話,往兒子的臥室裏瞅了瞅。
“小宇今天參加小函的生日去了,,等會兒我去接他回來。”
“才幾歲就這麼隆重的過生日,現在這孩子,”陳忠平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也叫社交,從小就得培養孩子這方麵的能力”孫燕兒說。
陳忠平沒吱聲兒,孫燕知道他也同意她的觀點,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從來不肯服軟,尤其和她。不過孫燕也不是爭強好勝的人,習慣了。
現在陳忠坐在沙發上,孫燕兒在廚房裏忙忽著。陳忠平隨手換了個頻道,開始看新聞頻道。看新聞好象是他的習慣,就象孫燕兒看韓劇一樣。
陳忠平大孫燕兒五歲,是剛畢業分到孫燕生活的小鎮上認識她的。那時候大學生,象新科狀元般受人崇敬。陳忠平當然也受到了這樣的禮遇。走到那兒都是尊敬的目光,他還是大人們教育小孩子的榜樣:“你瞧人家陳忠平,考上大學,捧上了國家的鐵飯碗,多好,你娃娃可要向人家學著點兒,考上大學,想要啥還怕不來?……”
小鎮上的人們大都是以務農為主,隻有少數先富起來的人開了飯館,旅館之類的服務業,引的鎮上的人眼饞,沒辦法,誰讓撐死膽大的,嚇死膽小的。這些人們大部分是改革開放的勇士且有一雙慧眼的人。
當年的孫燕兒爸便是這獨具慧眼人中的一員,又是勇士中的先鋒,開了飯館,又倒騰運輸。經常到銀行辦存款和彙票啥的,一來二去和當時正是銀行信貸員的陳忠平熟了,於是逢年過節的,總要請陳忠平到他們家吃飯。慢慢便和他們全家都熟識了。
孫燕兒那時可是全鎮的一朵花兒,就象歌裏唱得那樣“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的好看又大方,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不過最初可不是陳忠平主動接近的孫燕兒。是孫燕兒愛睜著一對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向陳忠平問這問那的。也不知是在哪一個瞬間,孫燕兒的純美忽地敲打了一下陳忠平孤寂的心。燥動不安的青春在那個平乏的小鎮,因為孫燕兒,生活變的斑瀾多彩起來。
孫燕兒的爸爸當然很高興,自家的閨女找了一個大學生,多有麵子,多榮耀。陳忠平家可有些不大情願,媽媽和陳忠平講了許多厲害關係,說你總有一天是要回城的,拖一個沒工作的鄉下妹,那就是一個沉重的包袱。那時已深陷愛情中的陳忠平沒理會這些。多年後,陳忠平常想起媽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少年輕狂呀,良言逆耳呀。
結婚後的磨擦,更讓陳忠平深有體會,舊社會的門當戶對不是沒有道理的,倆個人出身家庭的差異,受教育的差異,使得他們之間竟有一條深溝。幸好兒子的出生,淡化了這條深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