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明月好圓。
他捏了一顆葡萄塞進嘴裏,也沒剝皮,澀得厲害。
子時,近了。
葉長安推開門的時候,傾瀉了一地的月光,那個人正躺在軟榻上,雙目緊閉。
那人一向警惕,他推開門這麼大的動靜竟沒驚動他,葉長安神色一凜,轉瞬已到身前。
他伸出兩根手指搭上蕭棋夢的脈門,眸色一深。
蕭棋夢卻睜開了雙眼。
他看著葉長安,那人的雙眼一向冷冽,此時如刀劍一般鋒利地望著他。
蕭棋夢一向厚臉皮,此時卻有些心虛,他扯出一個虛弱的笑:“這‘碧血’也不是那麼厲
害嘛。”
葉長安目光凜然,冷冷地吐出幾個字,“脈象詭異、氣息紊亂。”
蕭棋夢聞言更是心虛,勉強地又想扯動嘴角,那人目光一瞥,“不能笑就別笑,真是難看!”
蕭棋夢嘴角一僵,兩人半晌無話。
葉長安當然看得出蕭棋夢在逞強。
“毒娘子”烏明月的‘碧血’江湖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曉?此毒狠辣無比,專門對付其門下
的叛徒,中毒後的七日之內,每到深夜五髒六腑便如萬千蟲蟻啃噬一般,直教人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傳聞烏明月門下的一
叛徒中了此毒逃出明月門第一件事便是自盡以尋解脫。
葉長安未趕來前,蕭棋夢本是斜靠在軟榻上假寐歇息,等著子時到來。
他本休息得安然,忽的,一陣絞著五髒的疼痛從腰部以上升起,好像有無數的蟲蟻在瘋狂
地啃噬著內髒一般,密密麻麻如細針紮的疼痛一直蔓延至全身,無一處幸免,額頭上的冷
汗順著臉頰一直流進衣領,細細的水流使本就敏感至極的皮膚更加麻癢,身體內外同時受
著煎熬。他咬緊牙關,直繃得牙床酸痛,然後一道血痕便赫然出現在下唇上。
那疼痛直持續了近半個時辰,他本斜靠在軟榻上,後來左右翻滾身子滑著倒在了軟榻之上。
葉長安推門進來的時候,疼痛剛過,額上還有一層細細的汗,他卻幾乎沒半點睜開眼的精
力了。
直到那人略顯冰冷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脈門,腕間不經意地一緊,他才咬牙睜開了雙眼。
那人黑夜中的眼比白日裏更加冷冽幽深,看得他無端心虛。
兩人半天不語,最後還是葉長安開了口。
“多長時間?”他問的同時坐了下來,臉色微霽。
“兩個時辰。”兩人一向默契,他自然知道那人問的是中毒時間。
“你寅時給我傳的信。”葉長安肯定道。
蕭棋夢點頭不語。
“你知道你有危險。”葉長安直直地望著他。
蕭棋夢仍是不說話。
“這是女人的房間。”
蕭棋夢扯了下嘴角。
葉長安撇了撇頭,忽的冷笑道:“拿命還情債,不愧是蕭棋夢!”
蕭棋夢神色渺茫,開口,聲音卻沙啞:“我欠她的。”
葉長安閉了眼,不再說話。
“長安,”那人頓了頓,“謝謝你來。”
夜色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