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件衣服燒掉之後,好像所有發生的事情都隨之而去了,那個橫在我和家偉中間的看不見的女人似乎也離開了,家裏開始平靜下來。
發生這些事情以後,家偉變得更加沉默寡言,雖然我們依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不再有感情和語言上的交流,我的眼睛裏常常閃著淚光追蹤著他的身影,想找回以前的那個家偉。
都是那件該死的鬼衣服,是它給我們帶來了噩運,它害了小蝶,改變了我和家偉的關係和感情。
小蝶的頭發長到可以覆蓋住頭皮的時候,春節就要到了。
家偉春節期間還要工作。
小蝶突然說,她想回老家去過年,單位恰好有一個禮拜的假期,我便決定跟小蝶一同回去。
一路上小蝶非常沉默,像是陷入了沉思。
當我們乘坐的公共汽車拐上我們地質隊居住的山坡時,我發現小蝶的臉色變得緊張了,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遠遠的山坡上已經現出了幾座墳頭。
公共汽車停在王寡婦的小商店門口,王寡婦看到我跟小蝶下了車,急忙迎了出來。
“回來了,哎呀,小蝶,自打你走了以後這還是頭一次回來吧?”王寡婦話裏有話地打著招呼。
小蝶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就急忙朝家裏走去。
我們到了家門口,相互看了一眼就各自分頭回家了。
大年初三的早上,一場大雪覆蓋了大地。
我在院子裏掃著雪,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一片純白,可是遠處的那個山坡下的墳地裏卻有一個黑點,那是我熟悉的一個身影。
看來小蝶是跑去給那個吊死的女人上墳了,這樣她就能找回心靈上的平安了嗎?
我心情複雜地望著小蝶的身影。
“百合,你回來啦!”
一聲招呼打斷了我的思路,我轉頭一看,竟然是王寡婦的弟弟王二,他笑嘻嘻地瞅著我,一雙手抄在懷裏,十足的二溜子相。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我問。
這家夥一直在監獄裏進進出出,是我們地質隊裏有名的一大禍害。
“前幾天。”王二賊眉鼠眼地東瞅瞅西望望,“咦,那不是小蝶嗎?她在墳地那幹啥呢?”
“挖寶呢!”我一邊嘲笑地回答,轉身要回屋,不願意再理他了。
“你就別笑話你二哥了,你二哥不就幹了那麼點丟人事嗎?”王二在我身後嚷著。
王二因為聽說村裏的一戶人家的祖墳裏陪葬著一頭銀牛和一些值錢的東西,就連夜把人家的祖墳給刨開了,因此進了班房。
我慢慢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興趣盎然地看著王二說:“你倒是給我講講,那次你真挖出寶貝來了嗎?”
“當然挖出來了,要不是拿著挖出來的東西到處顯擺,我也不能進去呀!”王二得意地吹噓著。
“是嗎?”我停頓了一下,“我可知道有個地方有寶貝,就在小蝶家廚房地底下,那裏頭有小蝶一罐頭瓶子金首飾,還有鑽戒呢!你敢挖嗎?”我挑釁地盯著他問。
“別逗我了,我再不幹那樣事了,我早改了!”王二搖頭擺尾地說,但他的眼睛裏卻放出光來。
“誰逗你,是真的,不信拉倒!”我扭身進了屋。
想不到我無意中的一句玩笑話竟然害了小蝶。
那倒黴鬼王二酒後故態複萌,竟然在半夜裏拿了一把小鏟子跑到小蝶家裏去挖寶了。
那天小蝶的父母串親戚拜年去了,晚上家裏隻有小蝶一個人,本來她要我去陪她的,可是我卻拒絕了。
都是我的錯,我後悔不迭。
小蝶被驚慌的王二連砍了幾鏟子,血流成河,我們地質隊那個蹩腳的醫生恰好是齊所長的小舅子,他帶著對小蝶的仇恨像縫被子一樣粗針大線就把小蝶的臉縫了起來,等拆了線後傷口旁邊兩排增生了的針眼像一些小爪子一樣,使那條疤看起來就像爬在小蝶臉上的一隻長長的蜈蚣。
小蝶的生命雖然沒什麼危險,不過頭上和臉上卻留下一個長長的大疤,我清楚對於小蝶來說,這比要她的命還要厲害。
聽說現在整容的技術非常高,會整得跟從前一樣,看不出來什麼,想到這一點我才感到有些安慰。
不過,我想小蝶經過這些挫折,以後做人會有一些改變了罷?
當我回到北京的時候我對家偉說起了小蝶身上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