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女人部落(4)(1 / 3)

周一上班,韋民一直處在興奮狀態中,關心地問過楊冰倩的腳傷,得到沒事的回答後,仍問冰倩:“你媽你爸沒罵我沒有照顧好你吧?”

“哪能啊,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你照顧啊,隻告訴他我自己不小心扭了腳,在路上碰到你,說你把我帶到醫院看完又送回家,結果還幫家裏解決了當務之急。”

“謝你美言,不過確實是我沒照顧好你的。”

“又來了,我爸還誇你的糖醋魚燒的夠水平,說從你喝酒看人品,是個不錯的小青年,又好學上進,前途大大的……有。哈……這下高興了吧?”

“……”

“怎麼了,誇你還誇錯了,沒見過不愛聽好話的人,說你好不愛聽啊?”

“我有什麼前途,當一輩子護士,老了熬個護士長,這就是一眼看到老的所謂前途!”

“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不要氣餒啊小夥子。你們好像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才剛剛從東方冉冉升起,希望是你們的……”

“希望是你們的!”不等冰倩話說完,韋民接了這句話扭頭走了。

以後,韋民又去過冰倩家兩次,每次總是還書再借書,去了當然又忙裏忙外的幫著做家務,冰倩媽倒先喜歡上女兒這個同事了。常常有意無意的問冰倩一些韋民的家庭和為人,冰倩一律回她不知道,她也隻得作罷。

又是一個周末,韋民忽然和父親一起拜訪楊家,說是以前不敢蹬老同學門,怕水平差太遠不夠資格,現在兒子帶著他,他才敢來敘敘舊。韋民的父親是中學老師,一直不怎麼得誌,雖早知道老同學在當縣長,因為差的距離太遠,他隻是不敢上門打擾。現在因為韋民和冰倩在一個單位,且兩人是好朋友,父借子光,這才大了膽,第一次前來探望。

楊縣長待他們說不上親熱卻也不算冷淡,上茶後,韋民去了楊冰倩的房間,留給老人們一定的敘舊空間,但是,韋民心裏明白,父親第一次來冰倩家,雖然是老同學,分開了這麼多年,各人走的路不同也不會有多少話能說,他隻和冰倩聊了幾句閑話,把冰倩要他寫的《源氏物語》讀後感交給她,讓她也給自己打打分。又借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就知趣的來到客廳,並客氣的對父親說,楊叔叔事忙,咱們還是不多打擾了。見冰倩爸不停的接電話,父親一直躊躇地小口喝著水,茶水快喝完了,他不知道是繼續喝下去好還是放下好,正好韋民出來解圍,又恰有人按響了門鈴,於是,他們就起身告辭,結束了父親造訪縣長同學的過程。

他們走在路的時候,父親很低的聲音,卻嚴肅而認真地問韋民:“你與楊冰倩的關係處得怎麼樣?”

韋民不在意地說:“就是同事嗎。”

父親更嚴肅地說:“我們家雖然不算是窮人,可從古看到今,再往後推幾代看,也不會有出人頭地的景象。你一個大男人,卻分到醫院當護士,不用說你難受不樂意上班,我嘴上罵你可心裏卻比你更痛苦。你知道我今天要你陪我來的用意嗎?”

韋民迷糊地說:“不知道。”

父親說:“你要想讓咱們家光輝,想自己混出人樣來,出人頭地的做個男人,想結束自己這樣窘迫的前途,那麼,你就緊緊地牢牢地抓住與楊冰倩的關係,直到你成為楊家的女婿為止,懂嗎?”

韋民仿佛不認識父親一樣,不由得停下大步走路的腿腳看父親,父親也正在眼紅了看他,四目相對足有一分鍾,父親扭頭走了。留下發呆的韋民,他不明白父親怎麼變得這麼勢利,怪不得今天這麼客氣而堅定的要來冰倩家,原來他心裏早就有目的了,這人到了一定的歲數,怎麼會變得這麼俗氣啊!惟利是圖,有些不擇手段。

清高的韋民,雖然對工作不滿意,卻一直做著文學的美夢,把自己放在一個極高的思想境界上去,對於世故人情總是用藐視的態度對待,整個人生有一多半是靠理想來支撐的,他看不起世俗的人,更看不起勢利之人,所以,在單位他隻跟冰倩能說得來。別人不理解他的思想,天天談論著生活的柴米油鹽,婚嫁俗事讓他難以入耳。隻有楊冰倩不摻和這些,他也仿佛置身在人間之上,身份不高心卻高雅到雲彩裏去了,仿佛羊群裏總是高高翹起尾巴的羔羊,總要顯出與別人有不同來。

可是,今天父親卻給他出了一個難題,他與楊冰倩本來隻是互相有點好感心照不宣,卻並沒有到戀人那一步,情之所至水到渠成那才是他追求的愛情,而現在卻要如任務、命令一樣去完成,他一萬個不願意去做,自己這不是小人之舉嗎,把人家楊冰倩當成什麼了,跳板還是階梯?他生氣地回到家,“嘭”一下把門用腳踢上,燈也不開,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管媽媽的敲門聲。

再上班時,韋民卻與楊冰倩保持住一定距離,不冷也不熱的。冰倩開始沒留意,一周後,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就主動找韋民問最近是不是身體不太好,他說沒有,冰倩說那麼就是與誰生氣了,他又說沒有,冰倩實在猜不透,就使起了小姐性格說:“這不是那不是,我又沒得罪你,連我也愛理不理的,行行行,那你以後別理我了。”說完話,冰倩氣呼呼地走了。

第二天,韋民第一次將《戰爭與和平》在單位還給了冰倩,並客氣十足的說兩句話,不等冰倩問他,也不看冰倩氣憤眼神,扭身離開。

冰倩又氣又怒,不知道毛病出在哪,賭氣想,不理就不理吧,有什麼了不起的。可沒過幾天,她還是想弄個究竟,覺得不能讓韋民也如小哥哥一樣那麼糊塗的錯過,他的變化太奇怪,也讓她傷心卻也為他擔心,眼看他這樣萎靡不振的別是出什麼事了吧。那天下了中班,她實在忍不住,因為曾來過韋民家一次,她也不用尋問,一找就找到了他家。

韋民家是本市的老市民,住的是爺爺傳下來的老宅,自然在老居民區,八十年代的市區還沒有改造的意向,都住著麵向南的小家院。正在家睡覺的韋民,忽然聽鄰居打著門高叫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又翻身朝裏睡去,直到媽媽領著冰倩進到他房間裏來,聽到冰倩說話,他這才一骨碌爬起來,極不好意思地說:“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如果不歡迎我隨時就走人。”楊冰倩定定地看著他問。

韋民搔了搔頭,並使勁打了自己胸部一拳“嘿嘿”地傻笑著說:“楊醫生大駕光臨,寒舍蓬篳生輝。”

“貧嘴。讓我站著說話啊?”

韋民這才想起忘了讓座,忙拉過自己天天坐的那把木椅子給冰倩,又覺得椅子上有灰塵,一時找不到摸布,就急忙用自己的衣袖告了告,紳士式的伸著手說:“小姐請,請坐,請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