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喜轎輕輕一頓,落了地,緊接著便聽到轎外喜婆尖著嗓子唱道:“轎門敲一敲,天賜良緣美佳人……轎門踢一踢,美滿緣姻滿兒孫。”轎頂上傳來三聲輕響,然後喜樂聽到踢門的聲音。最後一下,轎門被人從外踢開,一隻穿著金線紋繡的黑角鞋就出現在眼前。
忍不住一笑,柳喜樂想,此時轎外的林思遠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喜婆把柳喜樂背到了背上,頭頂著喜帕,柳喜樂無法看清周圍的人是什麼樣子,可是那歡快的聲音還是讓柳喜樂內心多了幾分激動。
當喜婆背著她跨過了大門前的火盆,柳喜樂心裏明白,從今日起,從此刻起,她便是林柳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紅色長綾的一頭交到了柳喜樂的手裏,懷著不安又羞怯的心情,柳喜樂進了她的新房。
有人過來扶著她坐到婚床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從旁突然伸過一隻手緊緊握住她衣袖下的手,那手掌寬厚而溫暖。
“喜樂,辛苦你了。”
當林思遠低沉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裏,柳喜樂不由反手緊緊握著林思遠的手。
“一會少喝些。不要傷了身子。”
她隻來得及說了這一句話,就聽有人在外間叫嚷著新郎倌快去敬酒。然後掌手一鬆,林思遠放開了她的手。可是手掌上似乎還留有那個男人的溫暖。一絲一絲暖入心頭。
不知又過了多久,期間,清月幫著她暫時把頭上笨重的鳳冠取下來,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柳喜樂這才打量起她的新房。家具擺件都比她以前所見過的要華貴的多,相比之下,擺放在床尾的嫁妝盒就顯得寒酸多了。
她不由苦笑,這份嫁妝還是表嬸可憐她,幫著她置辦的。自己的娘家仿佛不曾有她這個女兒一般,父親不聞不問,全當她是潑出去的水,如今她嫁給林思遠,雖是正妻,可是父親一直耽耽於懷的恐怕還是她被陳家休了回來。
再嫁,嫁的再好,坊間依然說她是破鞋。這對於一生愛麵子的父親而言,恐怕是最大的恥辱。
臉上的笑暗了幾分,清月依了上來,輕聲道:“小姐,你肚子也餓了吧,先吃些糕點墊下底。看這時辰,姑爺還要好一會才回來。”
柳喜樂沒答話,她沒什麼胃口。
清月到底是跟了她很久的人,見了她臉上神色,猜到幾分,又勸:“雖說老爺今天沒來,可是小姐以後隻要生活的幸福,我想老爺也會開心的。”
柳喜樂勉強笑了笑。
關於父親和兄長的性情,她一向明白,這以後……唉。
她現在其實最擔心的還是林思遠。在這中簡城裏,這男人有多優秀,她心裏清清楚楚。把她娶進門,想必不論在林家還是外間,林思遠都頂了很大的壓力。想到這,柳喜樂內心軟了下去,那男人的好,她拿什麼去回報。
胡思亂想了一陣子,外間走廊處遠遠傳來一陣陣喧嘩聲。
清月忙將鳳冠取了過來,慌忙給柳喜樂戴上,才扶著她坐好,隻是房門吱啞一聲,便被人從外間推開。
柳喜樂頂著喜帕,什麼也看不見。房門那全是說笑的聲音,可是不知為什麼,縱是那般吵鬧,她還是聽到林思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