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哪有力氣抵擋。
要殺這麼樣一個人,自然用不著費什麼功夫。
單鶚什麼話也沒有說,鐵拳已擊出,“少林神拳”名震天下,單鶚投入少林已十餘年,功夫並沒有白練。
這一拳神充氣足,招重力猛,要取人性命就如探囊取物——單鶚早已算準殺了他之後再逃也來得及。
誰知就在這時,阿飛的手也突然刺出。
他的手後發卻先至。
單鶚隻覺自己的咽喉驟然一陣冰涼,冰涼中帶著刺痛,呼吸也驟然停頓,就仿佛被一隻魔手扼住。
他麵上的肌肉也扭曲起來,也充滿了恐懼和不信……這少年出手之快,他早已知道的。
但這少年卻又是用什麼刺入他咽喉的呢?
這答案他永遠也無法知道了。
單鶚也倒了下去。
阿飛倚著欄杆,正在喘息。
心湖他們趕來時,也覺得很驚訝,因為誰也想不到這少年在如此衰弱中,仍可置單鶚於死地。
單鶚的咽喉仍在冒著血。
一根冰柱,劍一般刺在他咽喉裏。
冰已開始融化。
欄杆下還結有無數根冰柱,這少年竟隻用一根冰柱,就取了號稱少林七大高手之一心鑒的性命。
心湖大師望著他蒼白失血的臉,也不知該說什麼。
阿飛根本沒有瞧他們一眼,隻是凝視著李尋歡,然後他臉上就漸漸露出一絲微笑。
李尋歡也正在微笑。
心湖大師的聲音很苦澀,合十道:“兩位請到老僧……”
阿飛霍然扭過頭,打斷了他的話,道:“李尋歡是不是梅花盜?”
心湖大師垂首道:“不是。”
阿飛道:“我是不是梅花盜?”
心湖大師歎道:“檀越也不是。”
阿飛道:“既然不是,我們可以走了麼?”
心湖大師勉強笑道:“自然可以,隻不過檀越……檀越行動似還有些不便,不如先請到……”
阿飛又打斷了他的話,冷冷道:“這不用你費心,莫說我還可以走,就算爬,也要爬下山去!”
心燭、心燈的頭也垂了下去,數百年來,天下從無一人敢對少林掌門如此無禮,他們現在又何嚐不覺得悲憤填膺。
但現在他們卻隻有忍耐。
阿飛已拉起李尋歡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一走入寒風中,他的胸膛立刻又挺起——這少年的身子就像是鐵打的,無論多大的折磨都無法令他彎下腰去!
李尋歡回首一笑道:“今日就此別過,他日或當再見,大師請恕我等無禮。”
心樹道:“我送你們一程。”
李尋歡微笑道:“送即不送,不送即送,大師何必客氣?”
心樹也笑道:“既然送即不送,送又何妨,檀越又何必客氣?”
直到他們身形去遠,心湖大師才長長歎了口氣,他雖然並沒有說什麼,但這“不說”,卻比“說”更要難受。
心燭忽然道:“師兄也許不該讓他們走的。”
心湖沉下了臉,道:“為何不該?”
心燭道:“李尋歡雖未盜經,也不是殺死二師兄的凶手,但這還是不能證明他並非梅花盜!”
心湖大師道:“你要怎樣證明?”
心燭道:“除非他能將那真的梅花盜找出來。”
心湖大師又歎了口氣,道:“我想他一定會找出來的,而且一定會送到這裏,這都用不著我們關心,隻有那六部經……”
盜經的人雖已找到,但以前的六部藏經都早已被送出去了,他們將這六部經送給了誰?
這件事幕後是否還另有主謀的人?
李尋歡不喜歡走路,尤其不喜歡在冰天雪地中走路,但現在卻非走不可,寒風如刀,四下哪有車馬?
阿飛卻已走慣了,走路在別人是勞動,在他卻是種休息,每走一段路,他精力就似乎恢複了一分。
他走得永遠不太快,也不太慢,就像是在踩著一種無聲的節奏,他身上每一根肌肉都已放鬆。
他們已將自己的遭遇全都說了出來,現在李尋歡正在沉思,他眺望著遠方,緩緩道:“你說你不是梅花盜,我也不是,那麼梅花盜是誰呢?”
阿飛的目光也在遠方,道:“梅花盜已死了。”
李尋歡歎了口氣,道:“他真的死了?你殺死的那人真是梅花盜?”
阿飛沉默著,眸子裏一片空白。
李尋歡忽然笑了笑,道:“不知你有沒有想到過,梅花盜也許不是男人。”
阿飛道:“不是男人是什麼?”
李尋歡笑道:“不是男人自然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