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在船尾處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藏起來,坐等明天早晨返回陸地,同時聽這父子四人將那件事說得那樣鄭重,也想跟著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景,讓兩個年輕的兒子甘願如此冒險。
天黑之前,父子四人將漁網啦上來,裏麵空蕩蕩的,沒有幾條魚。他們把魚揀出來,把漁網重新整理好放在船頭,然後回艙吃飯。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星星一個個地探出頭來,遍布了這個天空,而海麵卻是黑魆魆的,隻有星星的微光。海水拍打著船舷,聲音聽起來越外的響,這使得大海更顯得寧靜而神秘。
子都在船尾聽到船頭父子飯後閑談的聲音。
隻聽老大問道:“爹,咱們這樣黑燈瞎火地忙活,誰知道那情形會不會出現?”
父親道:“故老相傳是有這麼一說,究竟並沒有人真的親眼見過。到底有沒有,我也說不準。”
老三道:“歌裏不是唱道:清清天河水,八月倒注海。仙人乘星槎,逆流上九天。大哥,這還是你教我們的。”
老大道:“歌裏的話很難做憑證。比如說,天河水為什麼要倒注大海?又為什麼隻在八月份才倒流?”
老二道:“這個好理解,八月份水最多,天河再不放水,說不定就會淹了天庭。”
子都聽他們說起八月天河,仙人乘槎,不由得想起獨木舟上顯現的字:星河仙槎,留贈有緣。秋水八月,逆流升天。原來真的有這麼個傳說。
老三道:“要是能碰到仙人就好了,帶著咱到天上開闊眼界。”
父親道:“不要異想天開啦,老天保佑,能叫咱多打點魚就心滿意足了。”
老大道:“人們都說,天河倒流時,海裏的魚都爭先恐後地順著天河水逆流向上,能衝到天上的就會變成神龍。真的假的?魚那麼小,變成龍又能有多大?”
父親道:“誰知道?過了今天晚上就清楚了。”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大家好像都在想著天河水的事。
子都感到身邊有微光閃現,低頭看時,卻是舟身之上又有了星星,淡淡的銀河也漸漸顯現出來。抬頭看看天上,星光之中果然出現了一天淡淡的銀河,竟然跟舟身上的情景相似,心裏甚是驚訝。
四周依然是一片迷蒙的夜色,在這無邊的寧靜之中,難道孕育著驚人的秘密嗎?
月亮終於從海麵上探出頭來,還沒有完全跳出海麵,清光已經大來,驅散了天海之間的黑暗,水色天光交相輝映,耀出一個銀色世界。
忽聽船頭有人驚叫道:“快看,那邊是什麼?”
子都看不到那人在指向何方,轉著頭四下亂瞧。果然在西邊水天相接之處看到一種奇怪的景象。
隻見一條淡白色的雲氣從天空直墜到海麵,就像一道巨大的瀑布從天而降,而天上的一頭,竟然就是連接著天河,看上去就像是天河的河尾垂了下來。
就聽船頭幾個人嚷道:“爹,是真的,真讓我們遇上了。”聲音裏充滿了驚喜,連嗓音都變了調。
子都以為那不過是一道雲氣形成的奇觀而已,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激動。
接著聽到船頭一陣忙碌,過了一會兒又安靜下來,大船掉過頭,向著那道雲瀑駛去。
月亮高掛在天上,沒有開始那樣大,但是月光卻更加明亮了,月光下看遠處那一道雲氣,一直凝而不散,連形狀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似乎可以看到運氣流轉,就如瀑水飛瀉。
大船漸漸接近雲瀑,前麵隱約傳來隆隆的轟鳴,雲瀑越發顯得高大清晰,似乎是被海風推著向這邊移動,和海水相接的地方白霧彌漫,看不到裏麵一點情景。
過了一會兒,轟鳴之聲越來越響,海麵起了波浪,一道道擴延開來。大船緩緩駛入雲霧之中,子都似乎感覺到雨滴落在臉上,抬頭看時,天空星光明亮,銀河高耿,並沒有陰天。
霧氣越來越濃,轟鳴聲越來越響,雨滴也越來越密。這時子都已經看清楚了,前麵這道天紳倒掛似的雲瀑,其實不是雲瀑,而是實實在在的水瀑。
這條大瀑布上接銀河,從九天之上飛瀉而下,注入大海,在海麵上激起巨大的浪濤,浪花四濺,水霧彌漫,情景十分的猛惡壯觀。
大船漸漸接近瀑布,海水波濤洶湧,猛烈地拍打著船體,似乎要把大船拆散似的。
子都不明白這父子四人把船開到這裏幹什麼,這樣劇烈搖擺下去,大船遲早要散架的。他抱著小舟從藏身的地方鑽出來,跌跌撞撞走到船艙,扶著艙壁向前甲板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