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被那人抓著飛起在空中,這樣上下空空,禦風而行,生平還是第一次,感覺既驚喜又好奇。他曾經乘坐星河槎在天上飛過,但是那種經曆,身體下麵有一條小船托著,畢竟有一種安全感。這一次卻是全新的感受。
那人飛行的速度並不快,迎麵吹來的風不急,不時穿過片片浮雲,也有飛鳥從他們身下飛過。下麵是莽莽蒼蒼的群山,看上去就像是大海裏起伏的波浪,洶湧澎湃,追逐奔流。群山之中,一道河流蜿蜒回環,就像是一條白練在風中飄舞。
子都看到如此壯觀宏偉的景象,不由得心情開朗,忘掉了剛才和那人之間的不愉快,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那人看了子都一眼,道:“怎麼?現在不生我的氣了?”
子都嘻嘻笑道:“本來就沒生氣。”
那人道:“說得好聽。”
子都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隻是……”
那人道:“隻是怎樣?”
子都道:“我這人就這強脾氣,你不要跟我一樣。”
那人一直陰沉的臉,有了些微的笑意。道:“你幹嗎要幫那個女子?她明明在利用你,你沒看出來?”
子都道:“開始沒想多管閑事。後來見了那個小道士,不知怎麼便起了厭惡,其實那個小道士還不壞。再後來,見到害我的那個小道士不害,立刻便怒火滿腔,控製不住自己了。”
那人道:“這也難怪,那小牛鼻子還反咬一口,說是你害了他。不過,那女子也不是什麼正路人,她後來接二連三地利用你,你為什麼還要幫助她。”
子都想了想道:“這個理由跟你一樣。”
那人道:“跟我一樣?什麼理由?”
子都道:“你救了我,卻不是為了救我,而是討厭天梯山的張狂。我救了那女子,也不是為了救她,而是想壞小道士的事。”
那人哈哈大笑,道:“不錯,這很有意思。不過,說實話,我救你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你的脾氣跟我小時候很相似。”
子都扭頭看著那人,道:“你小時候也是個強牛?”
那人笑了笑,沒回答,道:“不過我說告誡你的那些話,也是真心話。我小時候曾經因此做壞過很多事,也遭過很多罪,所以最清楚這種脾氣的壞處。”
子都心裏一陣溫暖,覺得這個人說話很難聽,實際上心眼卻是很好,隻是他似乎很不願意別人看出這一點,極力用難聽點話來掩飾。就像剛才他做的事,其實都是為了救自己,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偏偏那麼刺耳。
子都剛要對那人說幾句親切的話,就聽那人道:“我要下去見個人,你跟在我身後不要說話。”
子都點點頭。兩個人開始緩緩下降。
子都見他們下降之處是一座不太高的山峰,這座山峰看上去甚是險惡,山上絕少草木,到處都是斷壁殘崖,一片片直立起來的大紅石頭,就像是石頭的森林。看不到流水,也聽不到鳥叫。
那人在一片高大的石林前落下,帶著子都繞過一塊塊兩三丈高的石頭向裏走去。過了石林,前麵是一個光滑如鏡的大石壁,下麵又一個石洞。石洞的前麵有兩個小童,一身青衣,看到那人趕緊迎上來:施禮,道:“不知師伯駕到,有失遠迎。”
那人道:“不必來這套酸溜溜的東西,叫老雕出來見我。”
小童應了一聲,轉身時頭瞟了子都一眼,臉露驚異,匆匆走進洞裏。那人負手站在洞口,並不進去。子都見洞上麵有三個字:碣石洞
不一會兒洞裏傳來腳步聲,人還沒出來,就聽到爽朗的笑聲。“怒師弟光降,真使小洞石壁生輝。”
子都心下好笑,這兩個人一個叫老雕,一個姓怒,真正是奇怪的一對。
隻見洞裏走出一個人來,個頭跟怒兄差不多,一襲青袍,滿麵紅光,笑語盈盈,跟怒兄陰沉的黑臉膛形成鮮明對比。
怒兄很不耐煩地搖搖手,道:“你知道我受不了這個,卻專門來著一套。你快饒了我吧,老雕。”
老雕仍是文縐縐地道:“幾十年來,怒師兄兄從這荒涼的碣石嶺上過了不知多少次,從來都是過其門而不入。不想今天紫氣東來,卻不知是那陣風把怒兄吹來的。”
怒師兄急道:“咳咳,你總是這副模樣,我躲還躲不及,哪裏敢登門來送命。閑話少說,我是來向你求一件東西。”
老雕道:“有話隻管吩咐,不必客氣。隻要小弟力所能及,一定盡力幫忙。”
怒師兄道:“我向借你的玉靈膏一用。”他把子都往前一推,道:“這孩子受了傷,渾身上下不下二十處傷口,如果沒有老雕的玉靈膏,恐怕要落下一身的疤瘌。”
老雕其實早就見到怒師兄身後站著一個衣服破爛,渾身血跡的小孩。因為不知他跟怒師兄什麼關係,所以就當沒看見。聽了怒師兄的話,故作驚訝地看著子都,道:“哎呀,怎麼傷成這個樣子?是不是遇到了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