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公子在彈了一曲《北裏樂》之後,發現麵前的這個小孩有非常強烈的反應,以為他也應該跟以前的那些年輕人一樣,具有明顯的缺陷和弱點,對付這樣的年輕人他的經驗太多了。接下來他換了一首曲子,這次不再試探,而是抓住對方的弱點,輕鬆將他拿下。
年輕公子因為自身內傷未愈,又不了解子都的功力,所以不敢妄動內力,即使使用樂曲這樣的無形武器,對他自身也有不小的影響,他使用起來不得不小心翼翼。
他彈奏的第二首曲子名字叫作《野有死麕》,是《詩經》裏有名的一篇情詩,描寫了一個男子對女子引誘獲得成功的過程,雖然用語比較委婉含蓄,但是其中所蘊含的男女兩情相悅之意還是十分明顯的。單就這一點而言,對於子都這樣情竇初開的少年來講已經是難於抵抗了,何況,這首曲子隻是借用了《詩經》這篇詩歌的名目,其實質卻是不可言說的《蝕魄銷魂》。
年輕公子本以為用不了一半曲子,子都就會繳械投降,任由他擺布,沒想到一開始子都的表現確實如他預期,但情形很快便出現了轉變,子都臉上的紅色慢慢淡去,而他粗重的呼吸也漸漸舒緩。
年輕公子發覺之後,心中很是吃驚,他以為是自己顧忌內傷,不敢施展內力,導致曲子攻擊力不足,於是不斷地加大內力,盡力發揮曲子蝕魄銷魂的功力。過了一會兒,他自己也受到了影響,漸漸有些把握不住身心,不得不運起內力跟自己的樂曲抗衡,所以到後來年輕公子全副精力都用來彈琴和抵抗彈琴,以免使自己陷入自己所挖的陷阱裏,對於近在麵前的子都已經視而不見。
好不容易一曲彈完,年輕公子已經累得筋疲力盡,氣喘籲籲,他心想,自己的變成了這副摸樣,對麵的傻小子一定早已精神錯亂,陷入瘋狂了。誰知道抬頭一看,子都竟然安然無恙,麵色平靜如水,呼吸也十分平穩,不但如此,他好像還很享受這首曲子,正在閉著眼睛搖頭晃腦,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
這讓他大為震驚,《蝕魄銷魂曲》的威力他是很清楚的,這是最為拿手的絕招之一,威力巨大,屢立戰功,尤其對付子都這樣情竇初開的單純少年,更是從沒失過手。所以出現眼前這種情形,遠遠超出了他的料想,原因隻有兩個:子都是個聾子,或者子都是個高手,內力修為遠遠超出自己。
但是他對自己解釋的這兩個原因都不能接受,子都肯定不是聾子,但是他也不相信子都是一個功力深厚的高手。因此,他剩下的就隻有奇怪和驚訝。他愣愣地看著子都,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
子都聽到年輕公子的琴曲彈完,但他還是將自己的《清商曲》彈完,這才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年輕公子看他的眼神不對勁,好像很是吃驚的樣子,便問道:“怎麼啦?我有什麼不對勁?”
年輕公子也醒過神來,接著他的話問道:“你沒有什麼不對勁?”
子都搖搖頭,道:“沒有啊,我覺得挺好。”
年輕公子又問道:“真的挺好?”
子都道:“是啊,真的挺好。”然後又加了一句,“你剛才彈的曲子很好聽,我聽了以後渾身舒坦,這曲子的名字叫什麼來著?”
年輕公子長大了嘴巴,結結巴巴道:“蝕……蝕……魄……銷魂。”
子都沒有聽清,問道:“是……什麼?”
年輕公子忽然醒悟過來,趕緊改口道:“啊,是《野有死麕》。”接著又補了一句,“是《詩經》裏的一篇。”
子都點點頭,道:“對了,你曾經說過,是《野有死麕》。這曲子真的非常好聽,大哥什麼時候有時間教教我吧。”
年輕公子聽了子都這句話,臉上神色一變,立刻又變為笑容,道:“好啊,既然賢弟對這首曲子如此感興趣,愚兄又怎麼敢像嵇康那樣吝嗇。哈哈哈。”他笑了幾聲,然後轉頭看了看天色,道:“今天天色晚了,愚兄又有些不勝酒力,隻怕心有餘而力不足了。過兩天吧,過兩天咱們不要喝酒,我將這首曲子好好教給你。誒對了,咱們倆脫略形骸,可以說是忘名交,但是愚兄要去找賢弟,卻不能隻說賢弟兩個字。我叫薛英,賢弟的名諱是……”
子都見年輕公子問起自己的姓名,便站起身來,答道:“我叫王子都,是天羽宮的弟子。”
薛英也站起身來,道:“啊,你是天羽宮的弟子。愚兄雲遊天下,到這裏,看到落翮山風景壯闊優美,便在山下的市鎮中住下來,想在這裏做幾日隻有,沒想到剛住下便身染微恙,大現在也隻是來這裏走過這兩遭,其他的地方都還沒有看呢。賢弟既是天羽宮的弟子,對落翮山的風景一定了如指掌,請你給為兄介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