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到窗邊,驚恐地揉著太陽穴,將信將疑:“最近幾夜我連續做夢,夢到自己是玉器世家,父親也不是考古學家,而是經營玉器生意的。我有一個男朋友,他非常非常愛我,卻在外麵到處尋找著我。”
“他就是我啊!”
天哪,真是莊周夢蝶,她夢中經曆的一切,才是真實的人生,而非幻想出來的記憶。
“你手指上是什麼?”
她這才發現我戴著的玉指環,摸著那青綠色的玉體,隱隱反光的暗紅色印記。
“你失蹤前戴著的指環,也許就是你們歐陽家族的古物,冥冥之中在大海中發光,引誘你戴上這枚玉指環,從此離開這個紅塵俗世,回到祖先的荒村公寓。”
“不,你手上的這枚玉指環,讓我想起了一個古老故事,《太平廣記》記載——唐朝西川節度使韋皋,年輕時與少女玉蕭相愛,因為回家做官,臨行前留下一枚玉指環,約定幾年後回來娶她。但玉蕭一等就是七年,遲遲見不到心上人回來,便絕望地死去了,戴著玉指環埋入黃土。數十年後,韋皋加官晉爵鎮守西蜀,遇到一位十六歲歌女,名字也叫玉蕭,竟與他深愛過的人一模一樣。而這位歌女的手指上,長著一個肉質指環,也與當年玉指環形狀相同,韋皋感歎——原來生與死的區別,就是一往一來!”
這個故事讓我沉默許久,也許一切都有前生今世,就像戴在我手上的玉指環,玉蕭可以複生歸來,我的環也可變成妄想中的玉兒。
此刻,她也顯得很激動,完全相信了我的推理,相信自己就是我的環。
我們回到韋皋的唐朝,回到傳奇的黑夜年代,失而複得的火焰,將兩人熊熊點燃。
今夜,荒村公寓閉上了眼睛……
淩晨,我從她的身邊醒來,卻感到深深的失落感,她卻沉浸在幸福的夢鄉。
我悄然起身打開她的電腦,本想是上網與外麵聯絡,卻發現了一個文件包,名字是“父親研究資料”。
所謂的考古學家父親,不是她幻想出來的人嗎?我疑惑地打開文件包,看到許多研究資料和論文,其中有篇文章如是說——
“發掘結果極度驚人,我研究了一輩子良渚文明,卻從未想象過這種重大發現。在荒村公寓附近的遺址中,我們發覺出了良渚女王的遺骸,還有大量刻有神秘圖畫的玉器,這些圖畫可以組成一個複雜的故事。通過艱苦的研究之後,我終於破譯了這個故事——五千年前,一群天神登陸在江南海岸,建立了一個強盛的王國,創造了燦爛的玉器文明。王國由女王統治,並非世襲產生,而是從王族中挑選一位純潔美麗的少女,必須保持終身貞節,否則就會褻瀆天神祖先。有一次她受到食人族襲擊,一個年輕奴隸救了女王,背著她在荒原走了三天三夜,從此愛上了這個奴隸。她不顧王國的神聖規定,秘密地與卑賤的奴隸結合在一起。當女王的守宮砂褪盡,王族廢除了她的王位,並要她走上神壇實踐誓言,失去貞節就要自殺謝罪。她用石刀割斷自己的咽喉,死時戴著一枚玉指環。這個故事被破譯之後,讓我感到深深地恐懼,因為我並未發現這枚玉指環,可能早已流傳到世上。”
看完這篇文章,我舉起自己的左手,玉指環在燈光下逐漸收緊,那條猩紅色的汙跡,難道是女王自殺時的鮮血?在玉體中沉澱了五千年,凝聚某種獨特的靈力?
電腦裏還有許多照片,她和一個五十多歲男人的合影——他就是考古學家,因為穿著考古製服,身後的背景是發掘現場。他們的合影非常親密,相貌也很是相似,顯而易見師父女倆,可是我見到過環的父親,根本不是照片上這個男人。而照片的拍攝時間,是在環失蹤之前兩年,而照片中的女子,正是睡在我身邊的這張臉!
不!這不可能!為什麼三年前她不是環?她不是改變了容顏嗎?她的父親不是古董商人嗎?照片裏的人究竟是誰?難道我的記憶也出了問題?我忘記環長什麼樣了嗎?
渾身戰栗之際,有隻手拍了拍我的後背,嚇得我大叫起來。
“別害怕!是我呢!”
她溫柔地鉤住我的胸口,像久別重逢的妻子,而我指了指電腦照片說:“這是什麼?”
刹那間,她也徹底愣住了,仿佛剛剛做了一場夢醒來。
“不,這難道是真的?他是我的父親,是一位考古學家,而我一直都是這張臉,從來都不是什麼幻想,我……我……我是誰?”
“等一等!”
痛苦地站起來,我的記憶也開始混亂,眼前這張美麗的臉,再度變得無比陌生。
啊!
腦中掠過幾道碎片,忽然感到一陣窒息,痛苦地喘不過氣來,仿佛即將要被淹死。
這記憶實在太痛苦了!
她也捂著胸口:“不!我的心那麼疼!為什麼這些都不是真的?”
呼吸快要中斷,難道屋子裏的氧氣耗盡?掙紮著推開窗戶,貪婪地呼吸外麵的空氣。
當我重新抬起頭來,對麵大樓的窗戶內,亮起了一盞日光燈,照亮了窗戶裏的臉。
我認識這張臉。
環。
我的環,在對麵大樓三層的窗戶裏。
大腦已經變得空白,永不磨滅的記憶,再度湧上痛苦的心頭,這張臉絕對不會認錯,就是我深愛著的女子——我的環。
那麼,屋子裏的這個人又是誰?
我顫抖著回過頭來,看著玉兒驚慌失措的臉。
歐陽環是歐陽環,藍玉兒是藍玉兒。
再度衝出房門。
淩晨,夜涼如水。
飛快地跑出大樓,踏過寂靜的空地,闖入對麵的大樓。
這裏也住著一些居民,可是沒人注意到我,任由我跑到三樓,推開那扇致命的房門。
環。
我見到了環。
沒錯,就是她。
她正坐在寫字台前,窗戶敞開著吹入微風,低頭在小本子上寫著什麼。
會不會是記憶有問題?我拿出了環的照片,確定這就是她。
對不起,玉兒——是我搞錯了,你不是我的環,你們是兩個不同的人,僅僅相貌相似而已。
而我的環,就在玉兒的窗戶對麵,淩晨的燈光,照亮她美麗的眼睛。
整整一年,我尋找了她整整一年,就坐在我的麵前,卻沒有看到我!
難道她沒感到我推開了門?沒聽到我的腳步聲?沒有聞到我的氣味?
而我聞到了她的體香,千萬人中獨有的美妙氣味,隻有玉兒同她的氣味相同。
因為我貼著她的臉,可是她照舊毫無感覺,難道是在夢遊不成?
終於,忍不住大叫起來:“環!我來了!”
照舊沒有任何反應,她不可能是裝聾作啞吧?
忽然,她站了起來,幾乎就與我麵對麵,可是她沒有看見我。
但她並未雙目失明,因為她在看筆記本電腦!為什麼看不到我?不可能故意裝作我不在,因為任何人都不會無視眼前的人,尤其是曾經深愛過的男人。
難道她看不見我?同樣也聽不到我的聲音?
我走到寫字台前,看她剛在小本子裏寫的字——
親愛的:
你在天堂還好嗎?
希望你能看到這封信。
今天,我收到了一封郵件,確認那具在海邊腐爛的遺體,就是我最愛的男人——你!
我非常非常難過,你真的早已經死了,永遠告別這個世界——盡管我從沒有相信過!三百六十五個日夜,不曾放棄過你,希望你還活在某個角落,甚至就在荒村公寓之中。
整整一年前,海島上的夜晚,我們發現了一枚玉指環,你將它戴上我的手指。第二天,你卻神秘地失蹤了。警方認為你已墜海而死,但我堅信這不可能,除非發現你的屍體。
我認為你想逃避塵世,或對結婚感到恐懼?聽說有個地方叫荒村公寓,許多遁世者住在那裏。於是,我跟隨一群尋找失蹤親友的人們,來到這裏隱居起來,期望能有奇跡發生。
你知道嗎?無論我等了多久,都認為你還活在世上。直到昨晚,我的玉指環突然丟了,才給我某種可怕的感覺。果然今天就收到這封郵件,說數天前在海邊發現一具屍體,經過DNA檢驗就是你!
一年前你就已經死了,而我卻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我的心碎了。
然而,今天我卻有奇怪的感覺,仿佛有個幽靈在跟著我。雖然不能聽到他的聲音,也不能看到他的樣子,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也許就在我的背後?
可惜,隻看到房間裏我一個人。
如果這個幽靈就是你,請你在天堂裏安息,我將永遠永遠愛你!
現在,我決定離開荒村公寓,不再生活在曾經的痛苦中。也許我會有新的愛人,會有新的人生,但我不會忘記你,我最親愛的人。
吻你!
天堂再見。
你的環
寫於荒村公寓
我死了!
我已是一個幽靈,現在才明白這個真理。
荒村公寓,的確讓人遺忘了記憶,遺忘我早已經死了,死於一年前的海底。
接下來的一切,全是我的幻想,靈魂無法進入地獄或天堂,因為頑固地不相信自己的死,更不願與心愛的人分離。
於是,我依然飄蕩在人世間,尋找自己最愛的人——環。
我曾經天真地以為,死亡也無法將我們分開。
所以,才會死後固執地不忍離去,留下強烈的妄念,以為是失蹤的人是環,而活著的人是我。
至於我一年來的生活,包括那輛奔馳SLK,根本都不存在……
但是,那個被我苦苦尋找的人,同樣也在苦苦尋找著我!
她不相信我死了,我不相信自己死了。
我們同樣互相尋找著對方,隻是一個在人間尋找,一個在陰間尋找。
終於,我找到她了。
而她也找到我了——找到我已經死亡的證據。
雖然,我和環陰陽兩隔,卻從未改變過彼此的愛。
“我也想起來了。”
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回頭見到藍玉兒蒼白的臉。
顯然,她跟著我跑出來,一直來到環的房間。
“你不是我的環。”
“是的,我是遺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忘記我已經死了。”
“我也是。”
玉兒顯得非常淡定:“十幾天前,尋找父親的過程中,我被一個飆車的富家子撞死。然而我的靈魂,認為自己還活著,便來到荒村公寓,和同樣幻想的幽靈們住在一起。昨天清晨,我看到你幻想出來的奔馳車,那輛車的玻璃上,倒映出一個陽光燦爛的天空,而我自己看到的世界,卻是陰沉陰沉的——現在我才明白,死後的世界裏,永遠不可能見到太陽,隻有通過這種特別的方式。”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玉兒淡淡地走出房間,而我們之間的對話,完全沒有影響到房間裏的環,她無法聽到幽靈們的聲音。
徹底明白了!在發現環之前,我在荒村公寓見到的所有人,都是與我一樣的幽靈,比如黑衣人店長。至於砸我車的瘋子,因為幽靈可以看見彼此的幻想,他們看得到我幻想中的奔馳車,我也看得到他們幻想中的地下超市。
環撕下小本子上的那頁紙,點燃火柴燒成了灰燼,期望我在另一個世界閱讀這封穿越陰陽的信箋。
是的,我已在她身邊看到了。
環開始收拾房間,整理行李,她已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我守在環的身邊,共同度過的時光太短暫了,哪怕再多看她幾眼也好。
清晨,環離開荒村公寓。
緊緊跟在她身後,恨不得幫她提行李,卻無法接觸她的身體。
走出五棟大樓的天井,U字形開口的位置,她感到幽靈正在尾隨,疑惑地回過頭,閃爍曾經熟悉的目光。
我把嘴唇湊上去,在空氣或妄想中,與我深愛的女子接吻。
我的環。
突然,陰暗的天空之上,現出一道強烈的陽光,穿破濃濃雲霧,如利劍刺入眼底。
轉瞬之間,所有烏雲都消失了,世界變得陽光燦爛,眼前的荒野生機盎然,荒村公寓披上一層金色,仿佛傳說中的天堂。
至於我,一個幻想的幽靈,則在陽光下化為灰燼,成為一團空氣,升上高高的天空。
玉指環,良渚女王的玉指環,從融化的手指上脫落,墜落在深深的荒草叢中。
終於自由了!
沒有身體的束縛,也沒有紅塵的痛苦,隻有一個愛著某人的靈魂。
燦爛驕陽灑遍荒蕪野草,竟如波浪起伏的金色麥田。
高空俯視荒村公寓,忽然變得那麼可愛,就像兒時玩的一大堆積木。
數百尺下的大地,我的環依舊美麗動人,走向無邊無際的原野。
別哭,我最愛的人。
別哭,我最愛的人
今夜我如曇花綻放
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
你的淚也挽不回地枯萎
別哭,我最愛的人
可知我將不會再醒
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
我的眸是最閃亮的星光
是否記得我驕傲地說
這世界我曾經來過
不要告訴我永恒是什麼
我在最燦爛的瞬間毀滅
不要告訴我成熟是什麼
我在剛開始的瞬間結束
(鄭智化《別哭,我最愛的人》)
蔡駿
2009年7月10日星期五
跋
地鐵時代的詩
舒飛廉
我看上一個版本的《荒村公寓》是在書房裏,深夜,終於不太敢看下去了。
第二天,坐往成都的火車,接著往下讀……
川鄂鐵路多半在秦嶺之下,與地鐵其庶幾乎,看完蔡駿兄青春時代寫的這個故事,聶小倩那一雙超越時空的眼睛,也印上列車的玻璃……
看完本書的讀者,也會有我這樣的體會吧。那麼多讀者的抬愛沒錯,這是一部很好的小說,它由懸疑這樣的類型出發,事實上,已經遠超越過這個類型。
由五千年君子攻玉的良渚文明,到民國年間的衣影鬢香,到而今不夜之城的上海,“我”與“小倩”,大學生,警察表哥、曆史學教授,與其說在追溯一塊有魔力的玉,不如說在建構一本上海的城市史。荒涼而沉默的海濱墓園,到繁華而忙碌的地鐵路線,到搖搖欲墜的荒村公寓,在這個令人無法喘息的故事下麵,是作者予我們的城市,我們的文明“溫潤如玉”般的關懷。
“我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抓起小倩的手就往房子裏衝。在抓住她的手的一刹那,心頭竟流過一縷溫暖,她的肌膚光滑而冰涼,還沾著一些雨水,而那又滑又涼的感覺,讓我不好意思起來。”蔡駿的文字已經有了那些語言大師們應有的質地、氣味與色澤,這個“一刹那”就是他用“地球上最美的語言”寫出的一刹那。由這本書裏隱約可以看到,他看了多少電影,讀了多少小說,在上海存在了多少年,才修行到這樣有魔力的文字。他用這樣的文字,刻寫了“小倩”(小枝)這樣——將聊齋裏的狐女與大學女生與陳英雄的《青木瓜的滋味》之中的南越美女一樣——謎一般結合在一起的東方女性,並殘酷地將她獻祭給地鐵,讓冰涼的鐵軌與荒謬的車站得到古典的東方柔情。
我也很喜歡這個小說的結構。以“我”一個月的見聞,精密地講述這個故事,有條不紊地組織起時間與空間,就像組織那些在地下呼嘯的火車一般,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速度,不同的人與事……
我看過一個名叫中野美代子的學者,寫的《西遊記》的秘密。她分析西遊記結構的嚴密,講到唐僧師徒取經凡十四年,行程一萬八千裏,而西遊記事件的中線、時間的中線、路程的中線,正好是在流沙河一節。我看到《荒村公寓》第十五天的故事,也由山村轉向城市,差不多也在故事的中間。舉出這個例子,說明作者已經有了非常高明而自覺的結構能力,而這樣的能力,在我國的似是而非的小說史上,一直是稀缺的。
作者的敘事技巧的高明,還體現在“我”與“小倩”這樣的人物的刻畫之上。鄉村與城市的空間,跨越五千年的時間,真實與虛幻的距離——作者在這樣差不多三維的結構裏講故事。“我”是“蔡駿”本人,敘事者,與作品主人公的三位一體,而小倩也在承擔“聊齋人物”、“大學女生”、“古老家族傳人”這樣複雜的任務,駕馭如此複雜的人物,需要非凡的敘事才能。
以上我提到的這些,蔡駿兄用來創製他的“懸疑小說”的觀念、情感與技法,是二十世紀以前的中國小說裏非常少見的。讀者流連於他以此搭建的故事的迷宮,陶醉於他的故事,感染於他的情感,迷惑於文字的氣味,就像在川流不息的地鐵之中,往返如夢,沒有障礙,卻並不會去想設計與修建地鐵者的辛勞。
我一向不同意類型文學是通俗文學的說法,甚至也不太同意類型文學這種提法。我覺得二十世紀以來,在許多領域,一些非凡的作家在創造一種全新的以都市為核心的新小說。他們有非凡的去描寫與創造全新的中國都市文化的野心,蔡駿兄無疑是先鋒之一。從前有一些人講,七十年代出生的作家,能夠進入經典的幾乎沒有,這種說法其實是荒謬可笑的。在他們做著以批評鄉土文化為核心的“純文學”的迷夢的時候,一種新的文學已經隨著中國的真正意義上的現代化出現了。
它將會成為中國都市的“玉指環”,就像接受了“聶小倩”的獻祭的地鐵一樣,這的確是一個太恰當不過的符號。
它的好處就是,我們終於能由好萊塢、斯蒂芬·金這樣的西方故事的殖民之下脫離出來,重新開創我們本民族的故事與詩。當然,這樣的開創,麵向西方,也麵向我們的傳統,並經由我們最好的一些作家去完成,大家由《荒村公寓》這個文本裏,就可以讀到這一點。
承蒙蔡駿兄不棄,讓我這個在“中國武俠”和“荒村公寓”裏掙紮的家夥來寫重印本的跋。我相信我們有共同的夢想,“隻要你心底想著我,那你就會看見我”,這個你,固然是“聶小倩”,也是我們的母語——有驚心動魄的美感,曆經了滄桑又麵向未來的漢語。
舒飛廉
2010年1月18日於成都
舒飛廉,原名鄭保純,武漢今古傳奇報刊集團資深高管。曆任《今古傳奇·故事版》、《今古傳奇·武俠版》主編。任《今古傳奇·武俠版》主編期間,傾力推出小椴、滄月等當紅武俠作家,攜眾人開創大陸新武俠格局。2008年,當選由《中國圖書商報》評選出的“中國報刊業10大新銳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