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梅目光無比幽怨地投向他,“振乾,這些年,你為什麼一直沒找過我?”
“華梅,”方振乾打斷她,“這種場合不是很適合談論私事。”
華梅盯著他,“好,我會另約時間跟你談。”
“不必了。”方振乾頭也不抬。
陳立偉接完電話回來,正看到華梅在收拾東西。
“陳總,該說的我都說了,時間不早,我還有事,先走了。”華梅道。
陳立偉扯扯方振乾,“那,老方,你送送吧。”
方振乾隻得起身相送。
陳立偉在電梯門口向華梅揮手,“以後還請多關照啊!”
電梯門合上後,又隻剩了兩人。
方振乾向電梯門靠近一些,華梅落在他身後。在這狹窄的空間裏,沉默讓氣氛顯得異常曖昧。方振乾能聞到華梅身上散發的淡淡的香水味,連同她輕微的呼吸聲,從他後麵一波一波傳來,仿似撩撥著他每一個毛孔。
華梅忽然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嬌笑,讓方振乾渾身一震,他想起很久以前他背著她爬山的時候,她伏在他身上就是這麼笑的。他益發緊張起來,好像華梅在一點一點向他逼近。
方振乾猛地回頭,看到華梅似笑非笑望著自己,仿佛對他的心思一目了然。他暗自汗顏,怎麼在她麵前,他那沉著的定力如此不堪一擊。
電梯終於下行到一樓,梯門打開時,方振乾輕輕籲了口氣。
送走華梅,方振乾重回辦公室,陳立偉一見他就憤懣不已地抱怨,“媽的,戴正榮那個老狐狸,知道我好色,就派個美女過來談合同,簡直混蛋。剛才給他打電話,跟我唧唧歪歪不著邊際扯了通蛋,說什麼現在放權了,全權由華主編負責,他忘了當初怎麼求著我們的時候了,整個一過河拆橋!”
方振乾任他發著牢騷。
“老方,這次全靠你了啊,把你那個老同學搞定,年底我分紅多給你兩個點。”
方振乾冷眼看他,“為了那點廣告費,你至於嘛!”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陳立偉一拳砸在桌子上。
又一個無聊的周六。
方振乾照例要加班,連一向對嚴佳瞻前馬後的肖燕也忙著約會去了,她新近認識一個律師,據說屬於精品級,正打得火熱。
天氣乍暖還涼,初春就是這樣,嚴佳縮了縮脖子,百無聊賴地走在石皮街上。一個人的時候,時間總顯得特別不好打發。
這條街從頭到尾都是小商品鋪子,首飾、掛件、家居用品,琳琅滿目,是女孩子的最愛,以前嚴佳和肖燕沒事就來這裏逛,花小錢捧回一堆花花綠綠的東西,很有成就感。
嚴佳走到一間新開的瓷器鋪前,店麵很小,東西也不多,但看上去挺精致,她掃了一眼,然後挑出一個小花瓶,仔細鑒定。
“嗨!”一個黑乎乎的身影猛然在她身邊停下,把過於專注的嚴佳驚得一哆嗦,扭頭看時,原來是韓麥克騎著一輛自行車打這兒經過。
麥克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她,迷人的細眯眼裏閃動著一絲欣喜,露出招牌似的燦爛笑顏以及兩排齊整的牙。
“你嚇死我了。”嚴佳拍著胸口道,同時也挺高興能遇到個認識的人,雖然不是很熟,而且似乎還有一點尷尬。
“怎麼一個人逛街啊,你先生呢?”麥克腳踮著地,看起來不準備馬上走。
“他加班。”嚴佳低聲說。
麥克瞥她一眼,迅速洞穿了她低落的情緒,笑道:“我要是娶了這麼好一個太太,在家陪著都來不及呢!”
嚴佳下意識地嘟起了嘴,臉微紅,她總是不知道該怎樣自如地應付這種玩笑。
麥克意識到她的尷尬,立刻打著哈哈道:“既然你也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不如你做我的向導,帶我好好逛逛,怎麼樣?”他邊說邊從賽車上下來。
嚴佳奇道:“你不是回國一段時間了嘛,再說你原來就是本地人,還用我介紹嘛?”
麥克扮個鬼臉,“這裏和十年前大不一樣啦,再說我家人都沒回來,就我一個人在這裏,平時哪有心情逛街,就當可憐我啦!”
嚴佳看他假假的作出一副苦相,不由笑起來,也就不好意思拒絕了。
麥克把他的車找了個有人看的地方寄掉,徒步與她相伴。
兩個人把這條最熱鬧的街從頭走到尾,麥克生性活潑幽默,把嚴佳逗得嗬嗬直樂。
不知不覺走了快一小時,接近下午三點,嚴佳肚子餓了,中午她隻在家隨意煮了點麵條湊合著填了填肚子。
許是看出了她無精打采的模樣,麥克體貼道:“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怎麼樣?”
嚴佳當然不反對,麥克帶著她又穿過半條街,來到一家很別致的餐館門前,這裏地處深巷,鬧中取靜,十分難得。門口是個仿古的匾額,偏寫著很洋氣的名字“燕語花巢”,乍一看都不像吃東西的地方,倒像花店。
“這裏不錯,我來過好幾次。”麥克熟稔地在前麵帶路。
進了門,嚴佳就有點後悔,裏麵暗暗的,靜靜的,有很輕柔的背景音樂,更要命的是,放眼望去,都是一對對情侶在喃喃低語,氣氛曖昧。
服務生把他們領到一個角落,遞菜單,布茶水,十分殷勤。
麥克示意嚴佳點菜,她推了,“吃什麼都行,隻要不是辣的。”她低聲說。到了這裏,仿佛電台的音量被調到最低,大聲說話會顯得突兀。
麥克不假思索報了幾個菜名,把單子合上,“不夠再點吧。”
等菜的時候,兩人默默喝茶,仿佛被周圍的氣氛帶動,都有點不自然起來。
隔著三四個桌子開外,有個很輕的聲音在低語著什麼,嚴佳不覺望過去,隻看到一個頭頂,高大的椅背巧妙地隔出一個個私密空間,彼此不相幹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