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原諒我,原諒我我嗎?隻要你肯原諒,從今以後,我會一直守著你,永遠,我拿一生來補償你,我……”
嚴佳的麵前閃過一陀血肉模糊的未成形的胎兒,那鮮血淋漓的景象已經深深烙在她心上,讓她怎麼流淚也無法洗刷幹淨。
“不!”她硬起心腸,推開那個尚且溫暖的懷抱,她不該在那裏停留。
方振乾住了口,麵如死灰望著她。
嚴佳搖搖晃晃起身下床,手一指門外,冷冷道:“你走吧。”
方振乾頓著,臉色比月光更白,他絕望地盯著她,卻隻是不動。
嚴佳不忍看他,別轉臉,抑製住滿心酸楚,用冰一樣的聲音說:“方振乾,我們之間,沒有未來。”
他終於從床上下來,慢吞吞走到她麵前,嚴佳沒有後退,僵著身子不動。
良久,方振乾緩緩撥過她的臉,他在搜尋她的眼眸,想從中找到一絲撒謊的痕跡,但她始終垂著眼簾,不給她看。他能捕捉到的,隻是一張沒有生氣的臉,臉龐上冰霜,死寂沉沉。
都是他的錯,他想,居然還微微笑了一下,仿佛自暴自棄。
有些錯一旦鑄下,就再沒有回頭路可以走,而他,費盡心機走了半天,終究發現這仍是一條死路。
他的眼神一點一點黯淡下來,直至徹底無光。
驀地醒來,屋外已是星光點點。
嚴佳環顧室內,空無一人,方振乾早已離開。
她翻身下床,因為動作猛烈了點兒,神經末梢一陣陣抽痛,讓她不禁呻吟出聲。
小客廳的餐桌上幹幹淨淨,所有的杯盤羹碟都不見了,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數小時前在這間屋子裏上演的一場訣別,此刻想來仿佛一個淩亂的夢。
此刻,她呆呆杵立在“演出”現場,在宿酒的頭痛之餘,依稀還能憶起幾小時前這裏的混亂場麵,醉酒,接吻……
她的臉有些發燙,似乎自己還很過癮地發了些狠話,最後的記憶定格在方振乾死灰般的眼神上。
嚴佳歎一口氣,又搖了搖頭,此刻的她隻覺得疲累,無法作多餘思考,她去衛生間略微清洗了一下,又爬回床上。
很快,她又呼呼睡了過去。
天終於大亮,秋日柔和的陽光透過薄紗般輕柔的窗簾晃入嚴佳眼簾。
她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睡得很飽,精神很好。
她沒有立刻起來,仰躺在床上,目光直直盯住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愣。
有些思緒堵在心頭很亂,需要好好理一理。
不知道今天方振乾還會不會來。
嚴佳察覺到自己的心思,不覺狠狠敲了自己的腦門一下。
經曆了昨晚,她相信他不會再上門打擾。
他其實不是個厚臉皮的男人,從來都懂得自持,這次如果不是為了想挽回,想必也不會由著她挖苦刻薄。
嚴佳心裏突地一抖,眼前又晃起他昨夜死灰一樣的麵色來。
她急忙坐起,勒令自己不再去同情他。
“他活該!”她氣哼哼自語了一遍,這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一整天,方振乾果然沒上門來,甚至連電話都沒騷擾過她。嚴佳暗舒口氣,如果他再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在家裏無聊得窩到晚上,心情始終鬱鬱,嚴佳覺得自己如果繼續團縮在這個狹窄窒悶的小空間裏,她非瘋了不可。
明天,明天一定要出去。
於是,當翌日的第一道晨光透過窗簾灑到地板上時,嚴佳開始整理行囊。
這一次,她要去的地方是紹興,那個充滿了濃鬱的江南氣息,與現代都市有著截然不同風情的文化古鎮。
這是她第二次來紹興,踏在倉橋直街厚重的青石板路上,她卻找不回上次來時的恬淡和怡然。滿目所見是如潮水般湧過的遊客,連轉個身都困難。在這樣人滿為患的地方,她益發感到了孤獨和興味索然。
打起精神,她還是堅持遊曆了幾個名勝景點,鹹亨酒店,魯迅紀念館,鑒湖,和數十萬遊客們爭奪著留影空間,常常會被人委婉勸上一句,“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我們要拍張照。”
在臨近黃昏的時候,她跑了三家旅館,終於找到一間住房,價格是往日的兩倍。
睡得很潦草,第二天,早早退房之後,她去了諸暨。
“西施越溪女,出自苧蘿山”,這是唐代大詩人李白的詩句。絕代佳人西施就生長在這裏。白色的西施雕塑靜靜呈現在山穀,引無數遊客競合照。
繼續朝前走,離西施故裏不遠,有著名的五泄瀑布,它以神態奇特,變幻莫測的姿態聞名於世。
站在空幽的峽穀底端,舉頭望向擎天而下的白色水幕,細細密密的水珠飄到臉上,冰涼而清新。閉上眼,湍流不停的水聲掩蓋了所有凡塵俗世的喧囂,讓嚴佳浮躁的情緒漸趨沉靜,蒙塵的心靈得到洗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