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不對,他出生的時候先帝還沒駕崩。那時候是瑾孝四七年,他比現在的帝子顏舜還大了四歲。他姓夜,隻是他本名並不是姓夜,他也姓顏,名為莫。隻可惜,踢出族譜的那一刹那,柒玖沒有哭。他笑了,笑的很猖獗。他隻是說了一句話,便讓自己的祖母將自己踢出了族譜,廢除了顏姓。
——嗬,紫微星宮移位,這奚朝江山不保咯。這江山我看也隻能再多存在二十八年。
隻是這句,廢除了便是三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他本是王爺,那個手握最大兵權的王爺,所有人都要禮讓他三分。隻是這祖母,奚朝的太後,廢了他不足為奇。他本就不貪心,也本就不愛手握大權被所有人虎視眈眈。
他退出了,因廢了姓,改姓夜,埋了名,改柒玖。太多的人在寧安一年便忘了那個風光一時的永和王,他靠著給人卜卦算命,過了十四年。剔除的時候他也不過十三,十四年……已是二十七歲了啊……
他流離奔波剛一及冠,便是心智老成,看慣這世間滄瀾不平之事,早將這等紅塵閱盡。無欲無望,坦淡的打算過完餘下半生。柒玖自幼習得琴藝,他到哪個地方鄰家的小姐總愛過來和他探討琴藝,生怕這些小姐嫁不出去了般。柒玖也總會耐心的一一解答。總有人過來向他進媒妁之言,柒玖生的俊俏,卻是落魄書生的樣兒,所以總用各類的借口推脫。在一個地方呆久了本就容易乏味,柒玖也是這樣寧安一二年在淳耐郡的兆鎮北曰巷向幾戶人家討了點水喝。也在老陸家借了宿,碰上才年僅五歲的清絮。清絮白蒼蒼的臉上微微的能看清皮下的脈絡,身子骨也著實單薄令柒玖看著有些心疼。
柒玖問了清絮本當四歲便進學堂,為何已是五歲仍未進?清絮簡簡單單的回答,讓夜柒玖不免感歎這等病焉身子,推遲怕也是自然不過。柒玖擅自的想把自己的學識交給清絮,既然清絮現在未能進學堂,柒玖便執起狼毫點點的將自己的認知教給清絮,或許是清絮身子本就病弱的原因,寫出來的字也有一點嶙峋的蒼骨。
寧安一三年時,清絮進了學堂。清絮總以病體脫離學堂,讓柒玖傳授那些知識。老陸見柒玖如此的善待自家兒子,本就憨厚的他更無法開口問柒玖要房租錢了。看著自家兒子越來越精湛的琴藝及較好的學術,打心底裏感謝柒玖。
可能是柒玖本是一介沙場王爺,一手劍術也在寧安一三年八月傳給了手執名劍的月林。隻是希望,月林能夠讓清絮足夠安全保住性命。清絮的病,柒玖知道這是要命的病。他擅自的算了兩卦,一是清絮自是活不過二十一;二是清絮這輩子會有的孽緣。
柒玖於寧安一七年離開淳耐郡,將自己畢生所學一股腦的交給月林和清絮。倆孩子,也好學都能聽進去,這倒是讓柒玖欣慰許久。
柒玖再一次的踏上流離的路,隻是,這次他是要前往帝都——遙城,想看看是否還有人記得十四年前的寧安王。
那天的霧,很濃,掩蓋了城外的象牙紅樹,散落了一地的枯葉踩在上麵,發出破碎的聲音。柒玖佇立於城門下,笑了。
——再一次回到出發的地方倒也顯得有些苦悶。
柒玖背著行囊走進遙城,街道都變了。不再是以前的有些坑坑窪窪的地麵,變得平整了。柒玖走至南街,以前的那裏坐擁著的是寧安府。府邸還在,牌匾已經換了,不再是寧安府。刻著兩個金漆的篆體——夜府。
柒玖愣了,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已推門走進去。裏麵的擺設都與十四年前相同,裏麵的東西仍舊是十四年前的一模一樣。本當在遙城西北方向的皇宮內,被譽為夜夜笙歌的年輕皇帝。此刻,竟在夜府,柒玖曾經的房間奮筆勤書著。紙上寫著的恰然是首詩詞——《輪回》。一筆一劃寫的端正的篆體,令夜柒玖眼眶溫熱,輕聲嗚咽。
年輕帝王抬起頭,看到了正對麵的柒玖,呆滯了。不易覺察的回了神,推門,開口:“三……三哥?你怎麼回來了……”柒玖轉了身,不願讓年輕帝王察覺自己已是淚痕遍布!柒玖顫抖的應答,“阿……舜,我……我回來……看看。”
顏舜略帶無奈的詢問,再一次打斷了本該冷靜的柒玖。“三哥,回來好不好?祖母……她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