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了室內的小床上，不一會兒，印著米老鼠圖案的被子動了動，一隻白白胖胖的小手從被子中伸了出來，把被子拉過自己的頭頂，然後，小被團兒安安靜靜地不動了。
“寶貝兒樂樂，該起床了呦，太陽曬屁屁了哦！”郝弘哲單手將被子掀開，在露出的小臉蛋兒上吧嗒親了一口，“樂樂不是說要早早地起來和媽媽說生日快樂麼，再不起來，媽媽就要上課去咯！”
小腦袋在小枕頭上蹭了蹭，哼哼唧唧、晃晃悠悠地爬了起來。
“老公——，樂樂喜歡懶床，你就讓他再睡一會兒嘛，不好了！我要遲到了，這節課要點名的，老公，我先走了！對了，你的煎蛋要糊了哦！”一陣歡快地叫嚷聲後，砰地一聲，室內恢複了平靜。
“哦，我的蛋！”郝弘哲也不管兒子了，舉著鏟子衝出了臥室。
郝樂陽撓了撓頭，眼睛一閉，又倒回了床上。
半小時後，父子二人終於坐到了餐桌旁。
郝樂陽雙手捧著個大大的杯子，咕咚咕咚地喝著牛奶，喝完後，還打了個嗝，望著對麵的空座位，眨了眨眼：“媽媽呢？”
郝弘哲給兒子又夾了一筷子青菜，才道：“媽媽上課去了，樂樂快點兒吃，一會兒爸爸送你去上學。”
郝樂陽的小胖手啪啪地拍著桌子，蹬著小胖腿，大喊一聲：“耶！太好了！”
郝弘哲好笑地捏了一下兒子粉嫩的小臉蛋兒：“奶奶送你上學不好嗎？”
郝樂陽歪著腦袋，大大地黑葡萄似的眼睛看著爸爸：“每天每天都是奶奶送啊！我想讓爸爸送我去上學，我的同學說爸爸長得好帥好帥！爸爸，媽媽不過生日啦？”
郝弘哲雙手伸到小孩兒的腋下，一下將小孩兒抱到了自己的懷裏，親了親小孩兒的額頭：“當然過啦，因為媽媽的老師很嚴厲，所以他沒有給媽媽假，不過，爸爸有請下假哦，早上，爸爸送你去上學，下午，爸爸和媽媽一起去接你。然後呢，我們再一起去爺爺奶奶家吃大餐，怎麼樣？”
郝樂陽握著小拳頭在空中揮舞著：“耶！太棒了！爸爸，我還沒有和媽媽說生日快樂呢！”
郝弘哲捏了兒子臉蛋兒一下：“還說呢，你這個小懶豬，早點起來不就能和媽媽說了。”
“爸爸，那，那我可以放學後回來和媽媽說啊。”
當放學鈴聲響起時，郝樂陽迅速收拾好小書包，蹦蹦跳跳地站到了放學隊伍的最前麵。
隊伍出了教學樓，還沒有走到校門口時，郝樂陽就伸著脖子張望著，衝著站在人群中的郝弘哲招手：“爸爸！爸爸！我在這兒！”
郝弘哲怔怔地望著前方，覺得鼻子一陣陣地發酸，一遍遍地問自己，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一切一定不會是真的！
“爸爸，爸爸，你怎麼了？”
郝弘哲低下頭，呆呆地望著抱著自己的郝樂陽，看著這張笑得異常燦爛猶如小太陽似的小臉兒，郝弘哲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麼冷了，突然彎下腰，一把抱住了兒子：“對了，我還有你這個小家夥兒呢，還有你，還有你……”
“爸爸，媽媽呢？”
郝弘哲身體一僵，放開了兒子，用雙手搓了搓臉，臉上又恢複了往日裏溫和的笑意：“媽媽，媽媽今天還有課要上，所以今天媽媽不回來了。”
小孩兒一聽，難得耍起脾氣來：“我不要！我不要！那媽媽不和我們去爺爺奶奶家過生日了啊？”
“樂樂乖，樂樂已經是6歲的大孩子了，要聽爸爸的話，爸爸今天很累了，等，等下次我們再一起過生日，好不好？”
郝樂陽睜大了眼睛看著爸爸，最終嗯了一聲，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在郝弘哲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樂樂乖，樂樂不找媽媽了。樂樂聽爸爸的話。”
窗外已是夜深人靜，郝弘哲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兒子，當兒子熟睡時，才悄悄地轉身離開。
當關上門的一霎那，才卸下身上所有的偽裝，如一灘泥一樣癱軟在地上。
一個毛絨小球從郝弘哲的衣兜裏滾落下來，小球的一麵是雪白的，一麵已經變成了暗紅色。郝弘哲眼前一陣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妻子，潔白的裙子和鮮紅的血跡。
而此時躺在床上熟睡的郝樂陽，一年後才知道，媽媽不是去國外學習了，而是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叫做“天堂”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以後的每一年每一年都不會見到媽媽了。
那句“生日快樂”成了郝樂陽一輩子的遺憾。郝樂陽總是在問自己，為什麼要等到晚上再說呢？如果自己不懶床，早上早點起床和媽媽說就好了，可是已經沒有了如果。所以做事情一定不要去拖，要快，早做總比晚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