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雜種!”李珩突然打斷蘇星南的話,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重複,“你不是雜種。”
蘇星南一愣,一時不知道是該感動多一些,還是該怨恨多一些,他喉結滾動,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繼續想辦法逃生,但當他看進李珩的眼睛,發現那裏頭也是真切的哀痛時,還是止不住攥緊了拳頭。
“我跟清婉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李珩歎口氣,時候到了,是該要向他懺悔坦白了,“我跟她是情投意合的,隻可惜相逢恨晚,她那時已是郡王王妃,我們一直發乎情止於禮,但那日宮宴我們都喝多了……星南,如果真是我強迫,以你母親剛烈的性格,又怎麼會想方設法把你生下來,還要蘇輕紅一直保護你呢?”
“我不知道我母親是什麼性格!我從來沒有機會知道!”蘇星南聲音微微顫抖了起來,“死無對證,你要怎麼辯白我無從分曉,但我知道,我,還有世上大部分的人,都不會殺害自己和愛人的孩兒!”
“因為他們不是皇帝!”李珩道,“我也希望自己能像普通父母一樣享受天倫之樂,但我是皇帝,欽兒是太子,他一直那麼勤奮用功,愛民如子,也不是眼光短淺之輩,如果他比你早幾個月出生,是真龍命格,就算受盡天下人指責,我也一定會把你接回來認祖歸宗,可他卻比你晚了兩月出生,成了螭龍命格,卻要肩負天子之任,才會把他壓得越來越孱弱,再這樣下去他活不過二十五歲,國不可無君,這都是逃不過的命!”
蘇星南想要反駁,卻說不出話來,李欽會是一個明君,他自然知道,但,就因為如此,他就要為他的帝王路灑上心血嗎?
如果是讓他去浴血沙場,換他寶座安穩,他二話不說提劍就去;
但現在如此,他不甘心,卻說不上他在不甘什麼。
“為什麼你不在我年幼之時下手?”蘇星南苦笑,“為什麼你不趁我無知懵懂,不知道國家天下的時候下手?那樣,起碼我可以毫無保留地去怨恨,可以痛痛快快地咒罵,不必像現在這樣,如萬箭穿心,卻仍咬著牙告訴自己你做的是對的,連一絲憤恨都不能說,不能說!”
“是我對不起你。”李珩長歎一口氣,往前數步,好像想要把這個從未得到過父愛的兒子一個擁抱,卻終於還是停在了五步開外的距離,“這裏的陳設全是按照太子東宮的標準來建造的,門窗桌椅,雕花裝飾,字畫琴棋,全是你喜歡的……”
“所以你把許三清捉走,給他下迷藥,送他來給我陪葬?!”蘇星南總算明白許三清為何會被捉了,苦澀的笑容裏不覺多了兩分憤怒,“哈,你對我真好,真好!可我不要!你給的一切我都不要!太子身份也好,宮殿陵寢也好,就算是我喜歡的人也好,隻要是你給的我都不要!把許三清完好無缺地送到上官昧府上!我是沒什麼術法,但要讓自己死得支離破碎的武功我可是會不少!”
“星南你別激動!”
李珩一驚,正想上前製住,便聽到一聲猶豫不定,卻十分清晰的呼喊從蘇星南身後傳來:
“師父……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