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酒席(1 / 2)

“好!好酒哇!再來幾壇!”

中和寺前頭的小廣場上菜正熱,酒正酣。

“來嘍!”小可手腳飛快,一溜煙地又去取了新酒,“爺,您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今兒晚上這量,擱在京城那會兒早趴下了。”

“照啊,我也納悶著呢,”我一把搶過酒壇,拍碎泥封,斟滿了一大碗,“這會子怎麼就咋喝都喝不醉呢?”

“五爺海量!”身邊一個大漢坐了過來,“這種喝法,看著就讓人血熱。來來來,我也湊個碗,五爺要是賞臉,咱倆不喝倒一個不算!”

“喲,穀老弟,”我麵帶微笑,“難得難得,啥話都先別說,看我秦五先幹為敬!”

“慢著慢著,那哪兒成,”穀實急忙攔下,“我這是半路上竿子,得先自罰三大碗!五爺給個麵子,等等老弟我啊~”

咕咚咕咚,一壇子酒又沒了。

“誒,這位姑娘是?”我一眼瞅見穀實身邊還站著一位。

“五爺這就不記得我啦?”淺蔥蘭的罩肩,鬆石綠的長裙,頭上盤著兩條細辮,卻留出一多半的頭發放開垂在身後。晚風撫過,幾縷青絲揚起。

我想了半天,終於回過神來。“噢,想起來了,”我豎起大拇指,“換了妝就是一出水芙蓉啊,——穀玥。”

穀家大小姐不好意思地低頭一笑,臉上又是浮出兩個酒窩。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我也不知道怎麼話就這麼多,總覺著有滿肚子的東西倒不出來。“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來來來,穀老弟,端!”

“好句子!”穀實手起碗落,“五爺,喝酒沒問題,對詩我可就完了。您就是拿酒壇子壓死我,我也擠不出半句啊。”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穀玥不知何時坐在了對麵,這時忽然開口,“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吟畢,斟了一小杯飲了。

“這是前朝,江寧,杜、杜秋娘。”我也倒了一碗,卻居然仍是衝著穀實,“不好意思,撒了這麼多……好詩,好詩。閣下真是郎才女貌……”

小可見我舌大如席,連忙上來救場,“五爺,還說您沒喝醉哪?這話都連不成句兒了!”

穀玥笑著道,“小可,別管他,五爺今天雙喜臨門,他不喝高誰喝高呀。”

“你看你看,人家都說沒事兒,把你給緊張的,”我使勁撥拉著小可攔著我的手,“誰,誰雙喜臨門啊?”

“五爺留神!”穀實突然大叫一聲,出手如電,上來就按我的頭。

那能按上麼,我也是練家子啊,說時遲那時快,我將頭一甩,偏了過去。與此同時,耳畔隻覺得好像刀子刮過一樣,從後而來的一股勁風擦臉而過。

我這張桌子在廣場最角落,正對著個大香爐。那香爐三足兩耳,肚胖腰圓,看來少說也有四五百斤。此刻被一道罡氣劈中,嗡的一聲巨響,硬生生被推開了三尺!

全場肅靜。

這道劈空掌倒不是衝我來的,隻不過氣浪太烈,我又坐在桌邊,正好被圈在火力範圍以內。剛才這一下要是沒躲開,就跟被人扇了一個大耳光子沒兩樣。

“誰啊你!”隔了兩條桌子有人一步就竄過來了,“故意的是不?”

我抬頭一看,八師弟趙剛已然擋在我身前。這位師弟其實是掌門師父趙長垣的嫡子,平素裏與我最是親近。小時候被發現天生一股子蠻力,不適合練劍,所以後來改用了刀。

對麵不遠處有一人負手而立,青衫長袍,絲帶綸巾。眉宇倒還算清秀,隻是此刻卻帶著微微的冷笑,“花好月圓之夜,美酒佳肴當前。我連某一時技癢,拍拍爐子給大家助助興而已。”

“原來如此啊,”人群中立馬有人附和,“好俊的功夫!”

這世上隻要有人在,就有江湖;有江湖在,就有馬屁。

我回頭又看了看那香爐,心裏頭覺得這馬屁拍得還挺值。單就這手功夫而論,點蒼山裏裏外外掰開指頭算算,也沒倆仨人能做到。早就料到有人會來搗亂,隻是沒想到一出場竟然是這麼硬的茬子。

趙剛可不管那套,依舊惡狠狠地盯著對方,“知道的以為你是巴掌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偷襲!我五哥要是被你傷著了,今天你甭想站著離開這兒!”

我趕緊起身繞在八師弟前麵,“小事一樁,啊,小事一樁,誰都沒咋地。大喜的日子,犯不著動氣。”

“喲,這位就是秦五爺吧?那位感情是趙八爺嘍。”出掌的那人一拱手,“兩位都是響當當的大人物,區區一個在下,怎麼可能傷了誰呢?別開玩笑了。”

“光明正大地來,當然沒戲,”趙剛話裏帶刺,“背後暗算可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