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本來打算睡個懶覺，隻可惜心情煩悶，無論怎麼折騰就是不困。在床上躺著轉了無數個方向之後，終於還是絕望地爬了起來。
起身循著小時候就走慣了的山路，我七拐八拐地繞到了感通寺。
正巧是剛過早膳的時候，背起包袱準備動身離去的正念大和尚被我逮了個正著。我把他拉到山邊僻靜的所在，看看左右無人，背了一篇口訣。
這位胖乎乎的少林和尚臉色劇變。
“真的？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我一連追問了三次。
正念這才雙眉緊皺，長歎了一聲，“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所背的，正是千真萬確的拈花指訣，一字不差。”
“嘿，原來真的是正品。”我對少林寺不免深表同情，“大師這回下山，想必也是為了此事而來了？”
正念無奈地點點頭，“本寺曆代珍藏的數本上乘武功秘籍慘遭泄露，貧僧乃戒律院之首，自然責無旁貸。定要對此事究根問底，查個明白。”
還沒等我接話，正念忽然雙眉一挑，目光如刀逼視過來，“卻不知施主是從何而知這篇口訣的呢？”
果然懷疑上我了。當然不能被他捉住把柄，我想都沒想脫口就答，“千尋茶社唄。”
正念盯了我半天，終於還是垂頭喪氣。他這個人半點兒城府也無，隨便被人搪塞一下就信以為真，實在是不適合幹偵探這個行當。
“我看大師也不必過慮，”我心下不忍，想開導開導他，“少林武功博大精深，七十二絕藝自古以來無人能全。泄漏個把拈花指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既然現在木已成舟，後悔也沒有用，不如索性就由他去吧。”
正念臉色一緊道，“施主此言差矣。想我少林號稱天下功夫之祖，長拳短打，兵刃器械，各種套路不計其數，也有不少是盡人皆知，世間廣傳。卻為何獨獨這七十二門絕藝秘而不宣，視若珍寶？”
我心裏話，你總得有點兒保家底的吧，要是全抖落出去了，少林往後還怎麼混？
正念仿佛看出我的意思，繼續道，“這並非少林敝帚自珍，抑或恃才自重。乃是因這七十二絕藝威力實在巨大，用於降魔除妖自是利器，可若落於惡人之手，非要鑄成江湖大難不可。”
按照這種解釋，首先得少林寺保證自己不出惡人才行吧？
不過我沒必要抬這個扛，點頭表示同意，“大師您說的得不錯。不過，我還是覺得沒什麼可擔心的。那拈花指雖然厲害，可也不是一般人練得起的。功力火候不到，勉強修習，隻怕於己身反而有害。”
“一般肖小，並無所礙。怕隻怕落於大奸大惡之手。”正念說著，默默打量了我一眼。
我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就我這兩下子，這體格，這基礎，估計還真不用他擔心。
“尤其是施主，”（哎？說著說著就來了）“心脈已傷，內氣不平，現在若是貿然修煉拈花指，實與自殺無異。”
“多謝提醒，”我連忙表示感謝，“在下武功低微，在這上麵也沒什麼興趣，大師盡可放心。”
“嗬嗬，久聞施主謀略過人，真是不必在武功上斤斤計較。貧僧言語如有冒犯之處，務請見諒。”
見他如此客氣，我又談興正濃，於是嘴巴一大，忍不住故意問道，“敢問大師已經找到了什麼線索沒有？”
這一句正好戳在大和尚的痛處。正念麵露苦色，沉吟了半晌，終於還是搖了搖頭。
“千尋茶社所有的消息帖子，均是來自於江湖匿名投遞。任我如何明察暗訪，總是全無頭緒。”
我不由暗笑，正念這麼大的目標，還動不動就自報家門，有線索也變沒線索了。其實這次來找他也是想幫幫少林寺。我並不是個喜歡搬弄是非的人，但這事兒畢竟非
同小可，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攪得整個江湖沸沸揚揚，路人皆知。能夠早點兒解決，就能早點兒穩定局勢，想來對大家都沒有什麼壞處。
“月前我尚未回山之時，正好有機會路過參觀南京的一間學堂。”我緩緩道，“不想，竟然聽到那裏的小孩子們都在背這篇拈花指訣！”
“南京？”正念眼睛一亮，急急問道，“不知施主所提的，是睢陽的哪間書塾？”
“應天府最貴的地麵，最好的學區，身家上不了萬都住不進去的王府大道，”我一邊說一邊想著這地方的投資前景，“睢陽書院附屬小學，搬雨樓。”
“睢陽書院啊……”正念撓了撓光頭。大中祥符七年，真宗禦賜詔升為南京的睢陽，離開少林寺所在嵩山其實並不遠，可看起來位於這裏的超級學府他卻從未留意過。
“你們出家人六根清淨，沒有小孩子拖累，自然不知道學區的重要性。”我歎道，“那可真是寸土寸金，不動產利潤翻番的最強杠杆。多少父母豁出命去都要往裏擠的地方。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