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皇帝鐵青著臉一言不發,高無庸惴惴不安的緊隨身後。皇帝雖說是要回暖閣,走的卻是另一個方向,高無庸幾次欲出口提醒,但瞧見皇帝滿臉的怒色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他邊走邊猜測著皇帝發怒的原因,冷不防皇帝突然停住腳步,他差一點就撞到皇帝身上,抬起頭才發現皇帝扭頭看某個方向。高無庸順著皇帝的視線望去,正是如瀾所住的地方。
高無庸心裏暗暗叫苦,瞧這樣子不知如瀾又怎麼惹到皇帝了,真是害人精啊!病了還不消停,害他們這些當奴才的沒好日子過,隻要她那邊小小一折騰,皇帝這邊肯定是心情不好。皇帝心情不好,他們這些近身內侍可就誠惶誠恐,小心翼翼的提著心肝過日子了。高無庸就想不明白,這個喬如瀾是不是榆木腦袋,皇帝的心思是個人都能看得出,為何她就無動於衷?按說想她這種身份低賤的女子,能得到皇帝的看重就該感恩戴德了,哪還能擺著譜裝樣啊?真是想不明白了。
“你說!眹哪裏不好?!”皇帝突然厲聲喝問。高無庸嚇了一跳,搜腸刮肚地想著該如何回答皇帝的話。還沒等他想出來,皇帝已經快步向前走去,高無庸被皇帝這一停一喝弄得懵了,等他回過神皇帝已經走出好幾步遠,他忙收拾心情緊跟上去。皇帝心裏還想著剛才如瀾的說的那些話語,心裏憋著一股火氣無處發泄,見高無庸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沒由來地煩躁,陰著臉喝道:“滾遠點!眹不想見到你們!一個個就知道欺騙眹!”
高無庸一聽,頓時嚇得臉色發白,撲通的跪下連聲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哼!”皇帝突然扯下身上的鬥篷,用力地甩到地上,看也不看高無庸便閃身進入路邊的林子。因下了雪,地上厚厚的積了一層如棉花般鬆軟的雪毯,每踩下一步便陷下幾分,提起腳便留下一個坑,滿園的枝條皆被白雪包裹,樹樹潔白,條條如玉。皇帝走得急,身後揚起細碎的雪花,噗嗒聲響連連,沒一會兒便沒入那片冰雪裝點的世界裏,隻留下一排深淺不一的足印。
高無庸初時還能瞧見一片衣角,到後來滿目都是白茫茫,唯有一棵棵落光葉子堆滿雪花的樹木,他這才驚惶起來。急急起身撿了皇帝的鬥篷,皮子沾上了雪花,高無庸抓住領子用了抖了抖,剛把鬥篷搭在臂彎上,林子裏忽然傳出皇帝的喊聲,那一聲低吼聽得高無庸毛骨悚然,似咆哮似怒吼,卻隱藏著悲傷,如困獸的哀嚎。高無庸抱緊鬥篷跌跌撞撞地衝進林子,因跑得急腳下不穩連續摔了幾跤,沾了滿頭滿腦的雪,可他卻沒心思去理會,連滾帶爬的又向聲響的方向摸去。
“嗷!嗷!啊……”又一聲淒厲的吼叫從林中傳出,高無庸更是心驚膽戰,在他印像中皇帝一向是喜怒不形於,極少有像今日這般失控大喊大叫,想必是忍無可忍了。高無庸顫巍巍地從樹幹後伸出頭,忽然一大片白影迎麵掃來,他趕緊舉起袖子擋在麵門上,隻聽得簌簌輕響,什麼東西灑了他滿頭。睜大眼睛才發現那是雪花,皇帝在前方的空地上,緊抿著嘴,冷森森的眼神讓人不敢迎視,額頭上青筋冒起,手下使出的每一招一式都用了全力,像是要將他身上的力量都砸出去,拳腳過處雪花飛濺,殺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