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河河畔光色飽滿,珣柔往明河上遊走去,白顏卿默默無聞地跟在她身後。傍晚時分,日頭落高枝,前麵人的春綠色水杉被河風吹得一層層蕩開褶皺,薄衫下細膩的肌膚隱約可見。
珣柔撩了撩被風吹得微亂的衣擺,又顛了下手裏快滑下衣服的木盆,見走到水岸寬敞河水略緩的地方,方停住步子。身後人卻忘了刹車,失神了一般直撞上來。
正巧珣柔腳下有顆不起眼的小石子,珣柔腳一歪朝前一個踉蹌,忙扶住旁邊露出頭的一根竹子,身後人也急忙上前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才穩住了身形。身體與身體的熨帖著實令人不自在,珣柔正想轉個身,身後人卻比她快了一步,幾乎在她穩住身形那一刻就急急忙忙地退開了去,珣柔回頭,那隻白眼狼緊張的表情還沒完全從臉上消去。
珣柔以為自己眼花,不自覺朝白顏卿走近,她進一步,白顏卿就忙地後退一步,珣柔不滿地挑起眉:“你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白顏卿撇了下頭,沒說話,珣柔視線在她臉上逡巡了一會兒,了然地抬了眉梢,笑道:“哦,你真是怕我吃了你?”
白顏卿捏捏指尖,整個人寂靜的,與旁邊的一叢安靜的竹子站成同類,珣柔見她神情恢複如常,仿佛剛才的緊張隻是幻覺,無趣地撇撇嘴,端著木盆朝河邊走去,與白顏卿擦身而過時還故作不經意地撞了下她的肩膀。白顏卿側開身子,而珣柔走了幾步又遲疑地頓了下,回頭道:“你怎麼——”
白顏卿聽她頓住了話音,不由抬眸。珣柔轉了轉眼珠,似在思索,斟酌用詞,半晌望向她,疑惑道:“你心跳怎麼跳得那麼快?”
似是秘密被窺破了,白顏卿臉色一瞬白了起來,她略顯狼狽地急轉身子,卻不料急氣攻心,直竄肺部,忍不住扶著竹子按著胸口咳嗽起來。而珣柔上下左右地審視了她一會兒,才笑眯眯道:“身子還沒好利索?怪不得剛剛聽你心律不正常,你看你小臉白的……這樣吧,明日我再去王大夫那裏為你抓幾幅藥,好好的培根固本一頓。”說著珣柔就笑了起來,白顏卿看著她得逞的笑容,幾乎把手裏的竹子捏斷了。
河水瀲灩,飛雲黯淡夕陽間。夕暉正好灑在兩塊白色大石上,珣柔摸了摸石頭,猶有餘溫,她便不急著坐下,彎腰將木盆放在一邊,站在河邊吹風。氣溫上升,明河村的炎夏已經來臨,饒是黃昏水岸旁,兩袖清風垂顧,身體也有一股驅不走的躁意。
珣柔擦擦額頭的細汗,直後悔沒把團扇帶來扇兩扇,再看一旁的那家夥,臨風而立,雖是個風姿綽約的飄逸模樣……唔,真是道貌岸然,不過奇怪的是,她穿這麼多,不覺得熱麼?
珣柔叉腰,一手扇著風,斜著眼打量旁邊人。皮膚倒是很好,細膩水潤,五官這般精致,把一個個弄得五迷三道神魂顛倒的,可是為什麼她沒出汗呢?反而,自己光是這樣看著她,竟覺得不那麼熱了,難道這隻白眼狼表情冷冰冰的,連身體也冷冰冰的,所以夏天還可以幫人降燥麼?
“我修煉的內功心法,可以調節自身體溫,到了上層境界還可改變周遭的溫度。冬季不冷,夏日不炎。”隻是一旦內力受損,連自身禦寒抵熱的能力也沒了。
珣柔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絲毫不覺想法被看穿惹來尷尬,她蹲下了身,掬了一手清水,悠悠蕩在另一手的指間,懶慢道:“你的那勞什子武功,被珣斯和竹子看作仙法,兩個家夥天天吵著拜你為師學習仙術以後做神仙去,見你說不動,就來煩我做說客。”
白顏卿皺住眉,看著珣柔道:“師父告誡,本門武功不得外傳。”
“哼,誰要學你武功。”珣柔拿沾著水滴的手指往白顏卿臉上彈去,皺皺鼻子道:“老娘沒那麼多錢來修房子!”
白顏卿摸了摸臉,摸下幾滴水珠,她看著掌心反射光線的濕潤,手握成拳負在了身後,珣柔絲毫未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站起身甩甩手指上的水,輕快道:“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咱們趕緊把衣服洗了回家做飯去……那兩個小鬼估計早餓的哇哇叫了。”
說到此珣柔又笑了起來,兩眸微彎,笑如皎月。白顏卿發現其實珣柔很愛笑,怒極的笑,愉快的笑,奸計得逞時狡黠的笑,如今她的笑容襯著日光和水波極其美好,是沉在幸福中寵溺的笑。也許,從一開始最先吸引到她的就是珣柔好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