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類似的場景不一而足,要麼兩人依偎在柳樹下互訴衷腸,要麼立在橋頭牽著手兒共賞風景,要麼……
當白顏卿透過層層垂落的柳梢,看到一個男子托著一女子下巴忘情親吻時,心裏一噎,噎得腳步也頓下來。
“怎麼了?”珣柔察覺身後的腳步沒了,回頭便見白顏卿傻怔怔地站著,不由走回來。
“……”白顏卿的目光從旁掠過,直到珣柔走到她麵前,便直落在珣柔的唇上。珣柔的唇水潤飽滿,色澤豐盈,像是春日裏晨光沐露的桃花,微微誘人,微微蠱惑,像是候人去摘取一般。
若摘那早春的桃花放入口中品嚐,不知會甜到哪種地步……
珣柔見她目光奇怪,卻不知此刻她心中所想,隻摸著自己唇角,疑惑道:“我嘴上有東西?”
白顏卿仿佛被電麻了一下,繞出去的神思悉數回歸,臉突然就發起燙來,她緊緊攥住自己的衣角,直接轉身就走。珣柔見白顏卿要走,伸手去抓住了她的衣袖,不滿地嚷了聲“喂”,白顏卿回頭看她,又立刻退開目光。
耳邊有蟬鳴,也有流水漸漸之聲,可即使有之,亦能聞得這自然之趣聲音掩映下,那垂楊柳屏障下偷情的曖昧歡聲,白顏卿直想跺腳驅之,她略微惱恨地發問:“你到底帶我來這種地方作甚?”
珣柔一臉坦然道:“我是想去西縣城買盒胭脂,而這裏是條小捷徑……聽說西縣城的胭脂挺不錯的,價格又公道,正巧我胭脂用完了,今天又湊巧來了縣城。”
“胭脂?”
“怎麼了?你也想買一盒?”
白顏卿目光跳了下,看著珣柔,忙點頭道:“好,那我們快走吧。”說完拉著珣柔的手欲走,珣柔卻胳膊一擋脫掉束縛,並湊近了她一分,笑得曖昧,“女衛悅己者容,看你平日不施粉黛,今日這是抽了哪根筋,巴巴的買什麼胭脂,莫不是要去見心上人?“
心上人三個字像是一塊烙鐵烙在白顏卿的心口上,讓她心尖發燙,而珣柔毫不多心地湊她這般近,又讓她呼吸急促。白顏卿傻傻地看著她。
珣柔適時卻退開了距離,嘴角噙笑,抱著胳膊道,“走吧,被我猜中也不用這副表情,像我欺負了你一樣。”
珣柔走了幾步,身後人並沒有跟上來,珣柔也不再等她,聽著兩岸的蟬鳴和隱約的笑鬧聲,心情倒是很不錯。等珣柔走了很遠,白顏卿才恢複神思,快步跟了上去。
直到徹底遠離了方才那一塊載滿柳樹的地方,白顏卿忍不住問珣柔,“你方才路過那柳樹旁,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
應該是想著城西的胭脂,此時的珣柔心情是極好的,她甩著胳膊踱在河岸,手裏捏著根柳條汲著水,回頭瞟了白顏卿一眼,“什麼奇怪的動靜?”
“……”白顏卿說不出話,珣柔便笑了一聲,沾水的柳條在白顏卿眼前晃蕩著,水光瀲灩翠欲滴,等白顏卿的目光從柳條上轉移到珣柔身上時,珣柔卻已經收斂了笑容,且戲謔地看著她,“你倒說說看,是什麼奇怪的動靜?”
她哪裏說得出來,白顏卿臉頰微紅,撇開了頭不再吱聲。珣柔揚揚眉,回頭走路,也不再多言。
兩人一路無話,卻是各有所思。白顏卿腦海裏是方才那一幕楊柳下的畫麵,畫麵一會兒又跳轉到珣柔湊近時的笑靨,那嬌豔的美唇,越是刻意壓抑不去想,那畫麵越是清晰無比。
最後白顏卿想的有些恍惚。恍惚一過,就自我惱恨起來。
白顏卿在暗自煩惱,珣柔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那柳樹下的種種,她怎麼可能會注意不到?看白顏卿的反應,她也不是清心寡欲、對情愛一竅不通之人,可為何她卻對弟弟的愛慕之情熟視無睹?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在欲擒故縱?想起她可憐的弟弟,珣柔就想捶胸,出門前她偷偷提點過珣斯,乞巧節是贈心愛人定情物最佳的時節。她故意撇下珣斯是為給他個買信物的機會,隻希望珣斯能開竅一點,千萬不要辜負了她的苦心。
各自心懷鬼胎地走著,前方傳來清亮幹脆的聲音:“天地如一鬥,我自如遊雲。陰陽本相生,何惱多情意。”
此處雖不是鬧市區,但亦人多聲燥,而這清脆之聲卻如天籟一般,悠揚散漫,直達耳邊。珣柔循聲而看,就見遠遠的一道士身形修長,一身青色八卦道服,頭戴純陽巾,帽前鑲白玉,襞積如竹簡。那道士嘴裏依舊喊著之前的話,腳步卻是悠哉地朝了珣柔這邊走來。相向而行,待走近了,珣柔才見的這位道士真顏。
這位道士麵白無須,模樣是極其俊逸的。道士修的是天道,自當一身正氣,可是,眼前這人雖穿一身飄逸出塵的道袍,手執著一根大旗長杆,氣質卻與衣著頗不和諧,而到底哪裏不和諧,珣柔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道士走至珣柔的身邊,便停下了腳步,微微一笑道,“姑娘,可要算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