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件事你應該問我的。”他說。
“什麼事?”
“你應該問我,喝下了你那杯特地為我精心調配的穿腸封喉的毒酒後,本來應該早就死了,為什麼直到現在沒有死?”
小青臉上的肌肉突然僵硬,嬌媚甜美的笑容突然變成無數條可怕的皺紋。
就在這一瞬間,這個年輕美貌的女人好像已忽然老了幾十歲,好像已經老得隨時都可以去死了。
“難道你早已知道?”她問狄青麟。
“大概比你想象中早一點。”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因為你還有用。”狄青麟的聲音平靜而冷酷,“因為那時候我還可以用你。”
小青嬌嫩美麗的臉上忽然有一根根青筋凸起,一個仙子般可愛的女人忽然變得惡魔般可怕,忽然從發髻裏拔出根七寸長的尖針,向狄青麟的心髒刺過去。
“你不是人,根本就不是人。”她嘶聲呼喊,“你根本就是個畜生。”
狄青麟冷冷地看著她撲過來,連動都沒有動,隻不過冷冷地告訴她:
“一個女人如果連畜生和人都分不清楚,這個女人恐怕就沒有什麼用了。”
趙正住在省府衙門後的一個小四合院裏,是他升任了總捕之後官家替他蓋的,這個官職雖不高卻很有權力的差使,他已幹了十幾年,這棟房子也被他從新的住成舊的,庭前的木柱也已快被白蟻蛀空。
但他卻好像還是住得很安逸。
因為現在他已經快到退休的年紀了,退休之後就再也用不著住這種破屋。
他已經用好幾個不同的化名在別的地方買了好幾棟很有氣派的莊院宅第,附近的田地房產也都是他的,已經夠他躺著吃半輩子。
趙正年輕的時候也曾娶過妻子,可是不到半年,就因為偷了他三兩銀子去買胭脂花粉而被他休了,回娘家不久,就在梁上結了條繩子上了吊。
從此之後,他就沒有再娶過親,也沒有什麼人敢把女兒嫁給他。
可是他一點都不在乎。
他身旁總有兩三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小夥子在伺候他,替他端茶倒水鋪床疊被捶腿洗腳。
這一天的天氣不錯,他特地從門口叫了個推著車子磨刀鏟剪的跛子老頭進來,他自己用的一把樸刀、一把折鐵刀和廚房裏的三把菜刀都需要磨一磨了。
這個跛老頭姓淩,終日推著輛破車在附近幾個鄉鎮替人磨刀,磨得特別仔細,一把生了鏽的鈍刀,經過他的手一磨之後,馬上就變了樣子。
趙正叫人端了把藤椅,沏了壺濃茶,坐在院子裏的花棚下看他磨刀。
院子裏既然有人,所以大門就沒有關,所以楊錚用不著敲門就直接走了進來。
趙正顯然覺得很意外,卻還是勉強站了起來,半笑不笑地問楊錚:“你倒是位稀客,今天大駕光臨,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
“沒有,連一點好消息都沒有。”楊錚說,“我隻不過想來找你聊聊。”
趙正連半分笑意都沒有了,沉著臉說:“老弟,你難道忘了你的限期已經隻剩下四五天了,還有心情到這裏來聊天?”
楊錚居然沒理他,直接走入了庭前的客廳。
趙正盯著他的背影和他手裏一個用破布紮成的長包袱看了半天,也跟著他走進去,態度卻忽然改變了,臉上又有了笑容。
“你既然來了,就留在這裏吃頓飯再走吧,我叫人去替你打酒。”
“不必。”楊錚看著牆上一幅字畫,“你聽過我說的話之後,大概也不會請我喝酒了。”
趙正皺了眉:“你到底要說什麼?”
楊錚霍然轉身,盯著他說:“我忽然有了種很奇怪的想法,忽然發現你真是位很了不起的人。”
“哦?”
“倪八劫了鏢銀後,行蹤一直很秘密,可是你居然能知道。”楊錚說,“能抓到倪八這種要犯,是件大功,這種功勞你平時絕不會讓給別人的,可是這一次你居然把消息給了我,居然沒有來分我的功。”
他冷冷地說:“你好像早就知道鏢銀已經被掉了包一樣,真是了不起。”
趙正的臉色變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錚冷笑:“我的意思你應該比誰都明白。”他說,“那麼大的一趟鏢,王振飛居然沒有親自押送,可是鏢銀一找回來,當天晚上他就來了。
抓這種要犯的時候你居然不到,可是王振飛一到,你也到了,而且一下子就查出了鏢銀已經被掉包。”
楊錚又道:“要把那麼多銀鞘子全都掉包並不是件容易事,要花很多工夫的,我想來想去,也隻想出了一個人有工夫做這種事。”
趙正鐵青著臉,卻故意輕描淡寫地問:“你說的是不是倪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