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走出去,別的人當然也全都跟著出去,屋子裏已隻剩下四個人。
小馬還是癡癡地坐在那裏,癡癡地看著。
那喝茶的女孩子垂著頭,紅著臉,竟似也忘了這世上還有別人存在。
鄧定侯在門後拉著丁喜的手,道:“王老頭的脾氣雖壞,人卻不壞。”
丁喜道:“我知道。”
鄧定侯道:“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的朋友,老朋友。”
丁喜道:“我知道。”
鄧定侯道:“所以……”
丁喜道:“所以你不能看著他的女兒死在這裏。”
鄧定侯點點頭,長歎道:“可惜這位王大小姐卻絕不是金槍徐的對手。”
丁喜道:“哦?”
鄧定侯道:“我知道金槍徐的功夫,的確是經驗豐富、火候老到。”
丁喜道:“王大小姐好像也不弱。”
鄧定侯道:“可是她太嫩。”
丁喜道:“難道你認為她敗了就真的會死?”
鄧定侯道:“我也很了解王老頭的脾氣,這位王大小姐看來正跟她老子一模一樣。”
丁喜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鄧定侯道:“明白了什麼?”
丁喜道:“你是想助她一臂之力,金槍徐再強,當然還是比不上神拳小諸葛。”
鄧定侯苦笑道:“這是正大光明的比武較技,局外人怎麼能插手?何況看這位王大小姐的脾氣,定是寧死也不願別人幫她忙的。”
丁喜道:“那麼你是想在暗中幫她的忙,在暗中給金槍徐吃點苦頭?”
鄧定侯歎道:“我也不能這麼做,因為……”
丁喜道:“因為一個人有了你這樣的身份地位,無論做什麼事都得特別謹慎小心,絕不能讓別人說閑話。”
鄧定侯歎道:“我的顧忌確實很多,可是你……”
丁喜道:“你是不是想要我替你在暗中修理修理金槍徐,冷不防給他一下子?”
鄧定侯道:“我的確有這意思,因為……”
丁喜又打斷了他的話,道:“因為我隻不過是個小強盜,無論多卑鄙下流的事都可以做。”
鄧定侯道:“不管你怎麼說,隻要你肯幫我這次忙,我一定也會幫你一次忙。”
丁喜看著他,臉上還是帶著那種獨特的、討人喜歡的微笑,緩緩地道:“我隻希望你能明白兩件事。”
鄧定侯道:“你說。”
丁喜微笑道:“第一,假如我要去做一件事,我從來也不想要別人報答;第二,我雖然是個強盜,卻也有很多事不肯做的,就算砍下我腦袋來,我也絕不去做。”
他微笑著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走入燦爛的陽光下。
鄧定侯怔在那裏,怔了很久,仿佛還在回味著丁喜剛才說的那些話。
他忽然發現他那些大英雄、大鏢客的朋友,實在有很多都比不上這小強盜。
現在屋子裏隻剩下兩個人。
喝茶的女孩子抬起頭,四麵看了看,忽然站起來,很快地走到小馬麵前,叫了聲:“小馬。”
她叫得那麼自然,就像在千千萬萬年前就已認得小馬這個人,就好像已將這兩個字呼喚過千千萬萬次。
小馬也沒有覺得吃驚。
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忽然走過來,叫他的名字,在他感覺中竟好像也是很自然的事。
在這一瞬間,他們誰也沒有覺得對方是個陌生人。
喝茶的女孩子道:“我聽別人都叫你小馬,所以我也叫你小馬。”
小馬凝視著她,道:“我叫馬真,你呢?”
喝茶的女孩子道:“我叫杜若琳,以前我哥哥總叫我小琳,你也可以叫我小琳。”
她的膽子一向很小,一向很害羞,從來也不敢在男人麵前抬起頭。
可是現在她居然也在凝視著小馬。
情感本就是件奇妙的事,世上本就有許多無法解釋的奇妙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