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準道:“我們也許會嫌她年紀大了些,萬通卻絕不挑剔。”
丁喜道:“哦?”
陳準道:“因為現在無論什麼樣的女人,對他說來,都是完全一模一樣的。”
丁喜道:“為什麼?”
陳準道:“因為……”
他沒有說下去,也不必說下去,因為丁喜已看見了萬通。
萬通已是個死人。
屋子裏光線很陰暗,一口棺材,擺在窗下,萬通就躺在棺材裏。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他平時最喜歡穿的那身藍綢子衣服。
衣服上沒有血漬,他身上也沒有傷口,但他的的確確已死了,死了很久。
他的臉蠟黃幹瘦,身子已冰冷僵硬。
丁喜深深吸了口氣,道:“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嶽麟道:“昨天晚上。”
丁喜道:“是怎樣死的?”
嶽麟道:“你看不出?”
丁喜道:“我看不出。”
嶽麟冷笑道:“那麼你就應該再仔細看看,多看幾眼了。”
陳準道:“最好先解開他的衣襟再看。”
丁喜遲疑著,推開窗子。
七月黃昏時的夕陽從窗外照進來,照在棺材裏的死人身上。
丁喜忽然發現他前胸有塊衣襟,顏色和別的地方有顯著的不同,就像是秋天的樹葉一樣,已漸漸開始枯黃腐爛了。
嶽麟冷冷道:“現在你還看不出什麼?”
丁喜搖搖頭。嶽麟冷笑著,忽然出手,一股淩厲的掌風掠過,這片衣襟就落葉般被吹了起來,露出了他蠟黃幹瘦的胸膛,也露出了那致命的傷痕。
一塊紫紅色的傷痕,沒有血,連皮都沒有破。
丁喜又深深吸了口氣,道:“這好像是拳頭打出來的。”
嶽麟冷笑道:“你現在總算看出來了。”
丁喜道:“一拳就已致命,這人的拳頭好大力氣。”
陳準道:“力氣大沒有用,還得有特別的功夫才行。”
丁喜承認。
陳準道:“你看不出這是什麼功夫?”
丁喜遲疑著,道:“你看呢?”
陳準道:“無論哪一門,哪一派的拳法,就算能一拳打死人,傷痕也不會是紫紅的。”
丁喜道:“不錯。”
陳準道:“普天之下,隻有一種拳法是例外的。”
丁喜道:“哪種拳法?”
陳準道:“少林神拳。”
他盯著丁喜,冷冷道:“其實我根本不必說,你也一定知道。”
陳準道:“你再仔細看看,萬通的骨頭斷了沒有?”
丁喜道:“沒有。”
陳準道:“皮破了沒有?”
丁喜道:“沒有。”
陳準道:“假如有一個人一拳打死你,你死了之後,骨頭連一根都沒有斷,皮肉連一點都沒傷,你看這個人用的是哪種拳法?”
丁喜道:“少林神拳。”
陳準道:“會少林神拳的人雖然不少,能練到這種火候的人有幾個?”
丁喜道:“不多。”
陳準道:“不多是多少?”
丁喜道:“大概……大概不會超過五個。”
陳準道:“少林掌門當然是其中之一。”
丁喜點點頭。
陳準道:“少林南宗的掌門人,當然也是其中之一了。”
丁喜又是點點頭。
陳準道:“嵩山本寺的那兩位護法長老算不算在內?”
丁喜道:“算。”
陳準道:“還有一個,你看是誰呢?”
丁喜不說話了。
陳準忽然又笑了笑,轉向鄧定侯,道:“這些問題我本來都不該問他的,因為你知道得一定比他清楚。”
鄧定侯道:“我為什麼應該知道?”
陳準笑了笑道:“因為你就是這個人。”
趙大秤道:“除了少林四大高僧外,唯一能將少林神拳練到這種火候的人,就是‘神拳小諸葛’鄧定侯。”
陳準道:“所以昨天晚上殺了萬通的人,也一定就是鄧定侯。”
嶽麟冷冷地看著丁喜,冷冷道:“現在我隻問你,你這朋友是不是鄧定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