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定侯道:“是王大小姐的老搭檔。”
蘇小波詫異道:“霸王槍王大小姐?”
鄧定侯點點頭,道:“他不喜歡王大小姐,所以也不喜歡這個梁紅玉了。”
蘇小波道:“可是小馬卻跟著這個梁紅玉私奔了。”
鄧定侯道:“所以他生氣。”
蘇小波不解道:“小馬喜歡的女人,為什麼要他喜歡?他為什麼要生氣?”
鄧定侯道:“因為他天生就喜歡管別人的閑事。”
馬車還等在外麵。
趕車的小夥子叫小山東,脾氣雖然壞,做事倒不馬虎,居然一直都守在車上,連半步都沒有離開。
蘇小波道:“現在我們到哪裏去?”
丁喜板著臉,忽然出手,一把就將趕車的從上麵揪了下來。
他並不是想找別人出氣。
鄧定侯立刻就發覺這趕車的已不是那個說話總是像抬杠的小山東了。
“你是什麼人?”
“我叫大鄭,是個趕車的。”
“小山東呢?”
“我給了他三百兩銀子,他高高興興地到城裏去找女人了。”
丁喜冷笑道:“你替他來趕車,卻給了他三百兩銀子,叫他去找女人,他難道是你老子?”
大鄭道:“那三百兩並不是我拿出來的。”
丁喜道:“是誰拿出來的?”
大鄭道:“是城裏狀元樓的韓掌櫃叫我來的,還叫我一定要把你們請到狀元樓去。”
丁喜看看蘇小波。
蘇小波道:“我不認得那個韓掌櫃。”
丁喜又看看鄧定侯。
鄧定侯道:“我隻知道兩個姓韓的,一個叫韓世忠,一個叫韓信。”
丁喜什麼話都不再說,放開了大鄭,就坐上了車。
“我們到狀元樓去?”
“嗯。”
到了狀元樓,丁喜臉上的表情,也像是天上忽然掉下一塊肉骨頭來,打著了他的鼻子。
他們實在想不到,花了一千兩銀子請他們的客人,竟是前兩天還想用亂箭對付他們的王大小姐。
王大小姐就像是已變了個人,已經不是那位眼睛在頭頂上,把天下的男人都看成王八蛋的大小姐,更不是那位帶著一丈多長的大鐵槍,到處找人拚命的女英雄。
她身上穿著的,雖然還是白衣服,卻已不是那種急裝勁服,而是件曳地的長裙,料子也很輕,很柔軟,襯得她修長苗條的體態更婀娜動人。
她臉上雖然還是沒有胭脂,卻淡淡地抹了一點粉,明朗美麗的眼睛裏,也不再有那種咄咄逼人的鋒芒,看著人的時候,甚至還會露出一點溫柔的笑意。
——女人就應該像個女人。
——聰明的女人都知道,若想征服男人,絕不能用槍的。
——隻有溫柔和微笑,才是女人們最好的武器。
——今天她好像已準備用出這種武器,她想征服的是誰?
鄧定侯看著她,臉上帶著酒意的微笑。
他忽然發現這位王大小姐非但遠比他想象中更美,也遠比他想象中更聰明。
所以等到她轉頭去看丁喜時,就好像在看著條已經快要被人釣上鉤的魚。
丁喜的表情卻像是條被人踩疼了尾巴的貓,板著臉道:“是你?”
王大小姐微笑著點點頭。
丁喜冷冷道:“大小姐若要找我們,隨便在路上挖個洞就行了,又何必這麼破費?”
王大小姐柔聲道:“我正是為了那天的事,特地來向兩位賠罪解釋的。”
丁喜道:“解釋什麼?”
王大小姐沒有回答這句話,卻卷起了衣袖,用一雙纖柔的手,為蘇小波斟了杯酒。
“這位是——”
“我姓蘇,蘇小波。”
“餓虎崗上的小蘇秦?”
蘇小波道:“不敢。”
王大小姐道:“那天我沒有到熊家大院去,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還得請你們原諒。”
蘇小波笑道:“我若是你,我也絕不會去的。”
王大小姐道:“哦?”
蘇小波道:“一個像王大小姐這樣的美人,又何必去跟男人舞刀弄槍,隻要大小姐一笑,十個男人中已至少有九個要拜倒在裙下了。”
王大小姐嫣然道:“蘇先生真會說話,果然不愧是小蘇秦。”
丁喜冷冷道:“若不會說話,嶽家的二小姐怎會嫁給他?”
王大小姐眼珠子轉了轉,道:“我早就聽說嶽姑娘是位有名的美人兒了。”
蘇小波歎了口氣,道:“也是條有名的母老虎。”
王大小姐道:“既然如此,我勸蘇先生還是趕快回去的好,不要讓尊夫人在家裏等著著急。”
她含笑舉杯,柔聲道:“我敬了蘇先生這一杯,蘇先生就該動身了。”
她笑得雖溫柔,可是隻要不太笨的人,都應該聽得出她這是在下逐客令。
蘇小波不笨,一點也不笨。
他看了看王大小姐,又看了看丁喜,苦笑道:“其實我也早就想回去了,隻可惜有個人一直都不肯放我走。”
丁喜道:“這個人現在已改變了主意。”
蘇小波眨了眨眼,道:“他怎麼會忽然又改變了主意的?”
丁喜道:“因為他很想聽聽王大小姐要解釋的是什麼事?”
蘇小波喝幹了這杯酒,站起來就走。
鄧定侯忽然道:“我們一起走。”
蘇小波道:“你……”
鄧定侯笑了笑,道:“我家裏也有條母老虎在等著,當然也應該趕快回去才對。”
丁喜道:“不對。”
鄧定侯道:“不對?”
丁喜道:“現在我們已經被一條繩子綁住了,若沒有找出繩上的結,我們誰也別想走出這裏。”
鄧定侯已站起來,忽然大聲道:“殺死萬通他們的那個天才凶手,究竟像不像我?”
蘇小波道:“一點也不像。”
鄧定侯道:“他是不是比我高得多?”
蘇小波道:“至少高半個頭。”
鄧定侯道:“你有沒有搞錯?”
蘇小波道:“沒有。”
鄧定侯這才慢慢地坐下。
蘇小波道:“現在我是不是已經可以走了?”
鄧定侯點點頭,道:“隻不過你還要千萬小心保重。”
蘇小波笑道:“我明白,我隻有一個腦袋,也隻有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