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越來越近,天色也隨之陰暗下來,玄帝殿上似被罩上了一層陰冷的月光。歌聲漸至耳畔,南岩宮四周彌漫起一陣說不盡的花香,那味道異常甜膩醉人,帶著一股來自異域的妖媚,呼吸之間沁入五髒六腑,聞者隻覺渾身說不出的受用通泰。
江湖經驗豐富的人自然知道,越是襲人的香氣就越危險,因而早已運功閉氣,至於那些初出茅廬的年輕弟子,已然個個心神蕩漾,不知所以了。
諸人被歌聲所惑,心神搖曳,內功稍低的已是淚流滿麵。唯有一直悠然品茶仿若置身事外的清微道人對此情此景大是不以為然,見各路豪傑為聲色所陷,臉上甚至浮上一抹輕蔑,然而終究忍耐不住,清微“啪”的一聲,將茶杯放在桌上,冷然道:“連明月宮的人也來了麼!”
眾人聞此呼喝當即驚醒,回想剛才心神被攝,紛紛暗道慚愧,剛剛若非清微道人喚回神智,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不多時,數名女童從遠處飛身而來,落定後自行站成兩列,將比武之人隔在人牆之外,留出比武場正中好大一片空曠。
這些女童看上去不過十歲上下,全部身著雪白紗衣,頭上油亮的雙丫髻一絲不亂,模樣也都甚是整齊,每名女童手中,都提著花籃,藍中盛著緋紅色花瓣正不斷飛向半空——想必那醉人甜香便由此而來。
眾人見那些女童落定後如雕像般一動不動,而籃中的花瓣卻不斷向空中揚灑,不由得嘖嘖稱奇。連弘真方丈亦暗自驚疑:那花瓣分明是女童們暗用內力抖入空中,從花瓣高低便可辨其內力深淺——這原也不是什麼為難的功夫,弘真所驚在於:這些女童運功之際竟然能毫不動聲色,從麵目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要知人在運功之時,必定牽動全身經脈,即使內功深厚者可以做到形體不著痕跡,但神情目光總歸是要有所變化的,若想做到神情自若,那至少又要再加二十年的功力。而這些年幼的女童,小小年紀竟能達到這般境地,當真是匪夷所思,饒是弘真這般閱曆,也一時猜不透來者是何方神聖。
諸人正自揣度不休,聽得女童們用清脆稚嫩的聲音齊齊喊道:“恭請明月宮主——”
聲音才落,忽聽得山門外傳來一陣陣嬌笑軟語,不知是誰家少女玩笑吵鬧,似是十分輕鬆快活,那聲音極是動聽悅耳,連聞者也不禁跟著心下愉快起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漫天花雨之下,四個明豔活潑的身影從遠處盈盈走近,那場景如夢如幻,美到無法言說。
走來這四名女子,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分著明紅、鵝黃、翠綠、淡紫四色紗衣,蓮步輕移若柳枝拂擺,巧笑嫣然如初綻春花,氣質高潔似不食人間煙火,麵容完美如工筆精細畫就,仔細端詳過去,紅衣女明豔,黃衣女秀麗,綠衣女靈動,紫衣女純淨,四人雖麵孔不同,卻是眉目含情各臻其美,直叫人感歎造物神奇。
剛才還殺氣騰騰的一眾江湖好漢,這會早已目瞪口呆,年輕點的後生更是看得如癡如醉,早不知今夕何夕。
清微道人瞧著眼前這香豔的場景,表情反倒愈發凝重,冷冷向那四名少女問道:“四輪明月今日都到齊了?如此排場不止為了比武吧?當知我武當聖地不是你等妖孽肆意踐踏的地方,來得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