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望東京5200
趙會明放下筷子停止了吃麵,以大姐姐的口吻對我說:“這樣可不行。雖然你的保證人大方慷慨,承擔了一切費用,使你免吃許多留學生的苦頭,但就你本人來說,這並不太妙。你花1元錢也要手背朝下向人家要,以你的人格和自尊心來說也實在受不了。經濟上不能**,處處受製於人,那同寄人籬下有什麼區別?有多難受!”
我說:“是難受嗬,有時我想買點兒自己喜歡的東西,想買幾本書和辭典也沒有錢。我的保證人的確是誠心誠意待我的,但這二年170萬日元的學費和日常的吃喝、零用錢,再加上二年的房租水電費就差不多有200多萬,實在是筆不小的數目,真是‘恩重如山’,壓得我喘不上氣來。無論如何我要去打工賺錢,自已負擔一切。可我試探了幾次,保證人夫婦都不同意。我怎麼辦嗬?”
趙會明說:“他們也許會覺得你不知好歹,但也隻好得罪他們了。我來日本三年了,日本的社會人情也了解的差不多,其實日本人還是崇尚吃苦耐勞精神的,他們的大學生、高中生都經常幹臨工嘛。你要說服他們也不難,不過要穩妥些,先找份工作,然後再告訴他們,也許要挨頓罵哪。”
我無奈地笑道:“挨罵就挨罵,這麼不知好歹就該罵。但他們是有教養的知識階層,而且非常善良,慢慢會理解我的。可是工作不好找哇,你熟悉情況,幫幫我吧。”
她突然想起什麼,興奮地說:“對了,前天我路過以前打過工的那家中華料理店進去閑聊一會兒,他們說缺服務員,讓我幫著物色一個哪。”
我不感興趣地說:“前天呀?恐怕早就叫人搶占地盤了。”
她打了我的手一下嗔怪道:“像你這樣還想在日本活下去呀。記住:隻要有一線希望、一點兒機會也不能放棄,都要試一試,我帶你去,這就走。”她風風火火地拉起我。
我們向正在同男生們喝酒吹牛的澤井老師打了一下招呼便奔車站而去。
我們在澀穀站下了車。澀穀區也是都繁華商業區之一,無非是林立的商廈,耀眼的櫥窗,在我眼裏它們哪個街區都一個樣。
趙會明邊走邊講:“我在那兒幹了半年多,你猜我幹什麼?上灶炒菜、顛大勺。”她將手腕往前一伸一伸地比劃著。
“你炒菜?顛大勺?”望著她細瘦的胳膊,我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看你那吃驚的樣子。告訴你,人沒有吃不了的苦、受不了的罪。我初到這家餐館找工作,人家說不缺服務員,隻缺炒菜師傅,我就說可以幹。在這種大眾化的中華餐館,任何一個在家會做飯的中國人都可以當廚師,無非是韭菜炒蛋、麻婆豆腐、炒綠豆芽、青瓜牛肉、生炒雞什麼的。不過那累勁兒可真要命嗬,火烤煙熏,一站七、八個小時,頭一個月,我的手腕腫得鋥亮像棒槌似的,睡覺時都不敢放下來,隻得架在枕旁邊的小茶幾上。可工錢才每小時800元,其實廚師的時給最低應該是1200元,欺負人嗬。但我怕丟了這份工,好歹有吃飯的地方,比刷樓梯、送報紙強多了。忍氣吞聲幹下去,三個月後我成了灶上的‘骨幹’,有了跳槽的資本我就向店長攤牌了,這才漲到1200元。現在上了這所大學,住得又遠了,才辭了這份工——,到了,就是這個店。”
店麵不大,隻有八張桌子,廚房用玻璃隔開,顧客可以直接看見灶上的烹**況,這是日本小餐館的普遍特征。還不到“飯口”時間,店裏沒有一個顧客,幾個人正在做準備工作,看見我們進來便一迭聲的喊:“明子,你好嗬。”
趙會明也連連問好,對一位中年男子說:“店長,我介紹一位同學來當服務員,你們不正缺人嗎?”說完暗中拉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