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望東京5200
這一天7點多鍾走進一位三十多歲的青年男子,精疲力竭地一坐到吧台前:“來一瓶啤酒,加冰塊。”
我抬頭一看,四目相對,倆人都一齊叫起來:
“本田桑,是你嗬!”原來是我在韓國烤牛肉店撿到錢包又還給失主的本田。
“是玲子嗬!我同內人還去那家烤牛肉店看過你,說你辭工了,也沒留聯係電話,我和內人還好惋惜的。想不到在這兒遇見了你。到這兒多久了?”本田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為他倒酒,他搶過瓶子,另外倒了一杯遞給我:“玲子,遇見你我太高興了。來,咱們幹了這一杯。”
房子“嘎嘎”笑著湊過來:“哦?這位客人還是玲子的老相識呢?”
本田一本正經地說:“玲子救過我的命哪。”然後就講了錢包失而複得的事情經過。房子便自來熟地要本田請客,祝賀“老友重逢。”本田慷慨答應。房子“撲哧撲哧”連開好幾瓶啤酒,又叫了幾樣小菜。這就是酒館的推銷術。
我問本田:“太太好嗎?有小寶寶了吧?”
本田笑容滿麵地說:“有了,如願以償,生了個可愛的女孩子。內人每天照顧這個孩子,生意幫不上忙,對我也忽視了。哈哈。”
“生意還好吧?”
本田微皺著眉頭說:“不算太好,大批的訂單沒有,最近都是開著車四處跑著推銷。今天走到這兒又渴又累就進來了,想不到遇見了你,也算有收獲。”
我說:“把你的衣服拿來看看,媽媽說要為我們訂做衣服呢。”
本田跑到外麵從車裏取出幾套衣服讓我們試穿,大家兜款式和麵料都不錯,而且價格也不貴。老媽媽便決定為我們每人訂作二套。我看著圖樣挑選了比較正統的西式套裙,訂了一套純白色的、一套純黑色的。老媽媽說這太素淨了,咪咪要鮮豔些才好。於是咪咪訂了一套大紅色的,一套鵝黃色的。房子和惠美也選了比較時髦的款式,前邊的小媽媽和另二個女侍應生也各選二套,共十四套。按優惠價每套2萬日元,這一單生意也不算小了。
幾天後衣服就送來了,我們一一穿上,人人都增色不少,店堂裏頓時四壁生輝,客人們兜好,本田十分得意。由此等於替他做了廣告,有的客人也開始找本田訂做衣服了。本田頻頻往這裏跑,成了常客。
有一天,他帶來了一個打扮入時,容貌姣好的女孩子,看樣子絕超不過二十歲。本田不無炫耀地公然向我介紹說:“這是我的中國小愛人,是個美人吧?玲子,你們好好聊聊吧。”
我有些好奇地打量那女孩子,那女孩子卻無所謂的樣子,像日本人似地規規矩矩施禮,用不太熟練的日語說:“我叫千佳子。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本田要了啤酒、飲料和幾樣小吃後,便到別的桌上同一個客人談起了生意。我走出吧台,陪那女孩子坐在桌邊用中國話聊起來。
我問她中國名字叫什麼。她笑著說:“不告訴你,就叫我千佳子吧。”
她是杭州人。兜蘇杭出美女,這個千佳子算不上很漂亮,但五官小巧倒也清秀可人,主要是那晶瑩潔白的皮膚再加上日本做工精細的服飾使她顯出炫目動人的光彩。日本人評價美人的標準主要有二個,一是皮膚必須白晰,一是身材必須苗條,其他方麵倒不重要了。千佳子正符合了這二條,當然可稱為美人了。
她一邊吃著喝著一邊毫不掩飾地給我講她的故事。她說她在鐮倉(日本一個著名的古城,是德川幕府時代的都城,離川崎並不太遠)的一個夜總會當女招待,在那裏認識了本田。本田每月替她付5萬元的房租,並給她10萬元的生活費。
我裝作不經意地說:“那你算被他‘包’起來了,不用到夜總會工作了?”
千佳子搖搖頭,一小口一小口咬著烤魷魚說:“不工作怎麼行?10萬元是不能限製我自由的。這並不算‘全包’,他一星期隻去我那裏兩次。他有家庭,非常愛他的太太和孩子。我們隻是朋友。”
我說:“你為什麼到日本來的?驚了在夜總會賺錢嗎?”問完我又有些後悔,怕她生氣,因為她畢竟還是店裏的客人。
千佳子扔下烤魚,用餐巾紙擦擦手指,眼睛直視著我說:“大姐,你可別把我看扁了,我到日本不是為了賺錢,是為了上藝術大學。我從小就喜歡繪畫,還多次在青少年繪畫比賽中獲過獎,但我卻連續二年都沒考上美術院校。我不甘心,在家複習準備再考一次。我家鄰居有個孩子在日本留學,後來把親戚的幾個孩子都弄到日本去了。我心一動:莫不如到外國留學,闖一條路出來。我就求他們辦了留學手續。我父母都是小學教師,辦這出國留學手續已用盡家裏多年的積蓄,出來時就沒帶什麼錢。我到日本後就開始打工,先是洗碗,後是端盤子,幹了二個月,累得我實在受不了啦。有人就勸我去夜總會幹,又輕鬆又賺錢。我去試了試,雖說有點那個——,那個,但想開了也沒啥大不了的,而且錢確實賺得多,來得快。有了錢就好辦了,我要多攢點錢,到藝術大學學習,然後,我還要去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