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抱歉,我不能嫁給你(1 / 3)

回首望東京5200

在我打工的內川居酒屋,雖說沒有黃色成份,但酒這個東西一喝到肚裏就讓男人走樣兒。有的客人酒酣耳熱之際難免會說些粗魯挑逗的話,如“我愛你”呀,“我喜歡你”呀之類。也有臉皮厚些的就公然用語言或寫紙條來邀請你出去“玩玩兒”,但過份的舉動是沒有的,他們也不敢,有時開玩笑過份了,老媽媽知道了會罵他們的。

在日本打工快二年了,我已有了經驗,在這種情況下我隻是客客氣氣地加以拒絕,用地道的日語詼諧而不失禮貌地告訴他們,那是“做夢”。咪咪也同我一樣態度,隻不過我隨手將那些無聊的紙條扔掉了,咪咪卻一張張都留了起來,拿回去氣她的男朋友小何,以證明她是多麼有魅力,多麼討男人喜歡。當然這也增加了她和小何吵架的頻率,咪咪卻依然樂此不疲。

然而,我卻萬萬沒有想到在這些顧客裏,有一個人真誠地、執拗地開始了對我的追求,令我不知所措。這個人是川崎電力局的技師,姓木村。他長得很精神,高高的個子,有一張棱角分明的長方臉,濃濃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單眼皮細長的眼睛,笑起來還有些孩子氣,是個性格開朗的人。木村以前從未來過這間居酒屋,他是偶然聽同事說這裏有二個中國女留學生,便興衝衝地來了。

他在吧台前的小轉椅上一坐下就對我和咪咪說:“我一看就知道你們是中國姑娘,中國姑娘都很老實,端莊。我非常喜歡中國,我是中國迷嗬。”

在談話中我了解到,木村在大學是學電力的,畢業後順理成章地就在電力局找到了工作。三十六歲仍然是獨身,這在日本社會是相當普遍的事。看起來家境不錯,因為他的大部分收入都用來旅遊了。他說他的最大愛好就是旅遊,小小的日本早已走遍,東南亞各國也基本去過了,有一次隨團去了一趟中國就開始著了魔。他曾去過北京、上海、西安、桂林、蘇州、杭州等地,最感興趣的是古城北京瑚安。談起北京的話題,這本應該是咪咪接待的對象,可惜咪咪的日語跟不上趟兒,隻好又把我推了過去。我雖不是北京人,但也常去北京,同一個外國人侃長城故宮頤和園,天壇地壇王府井還是綽綽有餘的。

木村不無自豪地說:“北京瑚安我共去過三次,每次都有不同的發現和感受,中國對我來說,永遠有著巨大的魅力和數不清的奧妙,我太喜歡中國了。”

他滔滔不絕地講著在中國看到的新奇事物,臉上滿是孩子氣的笑容。他說:“不過,有的地方越變越美,有的地方卻越變越令人失望。比如說,前幾年去西安,要找廁所或者問路,小朋友會拉著你的手帶你去。現在卻不行了,這些可愛的孩子每人胸前掛著一個裝滿手工藝品的托盤纏著你兜售,口裏還用日語說著:‘1000日元、1000日元。’要想問問路,小手也是伸出來:‘1000日元。’唉,這可不太好。去年夏天,在北京頤和園門口,有個青年主動過來搭訕要陪我遊園,我聽他會講幾句日語,便同他高高興興地在園裏轉了一圈。後來我請他在冷飲店喝了兩瓶啤酒,付賬時他卻要5萬日元,我是知道中國物價的,問他為什麼這麼貴,他說其中有他的導遊陪同費,我沒辦法,隻好照付。”

我笑著說:“在中國這叫‘宰客’。”說完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一下。

他誇張地縮了一下脖子:“對,跟殺人一樣。‘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有中國人過來搭訕,我就擺手搖頭不再上當了。還有,晚上住在賓館裏,總有女孩子打電話來問要不要陪伴,還都會講英語、日語呐。”

我笑道:“你要了嗎?”

“不敢不敢。你想嗬,一個男的陪你在公園裏走一圈都要5萬日元,那姑娘陪你——,那得多少錢哪?不敢要不敢要。”他一邊說一邊表情詼諧地搖著頭,逗得大家哄笑不止。

從這以後木村就幾乎天天來,除了在局裏值夜班,每次來話題都離不開中國,再加上還有山田博士,這一老一少談起中國來真是趣味無窮。

木村有一副好嗓子,很會唱歌,有時也拉著我一起唱,有許多日本歌曲是跟他學會的。我覺得他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咪咪也這樣認為。他經常送給我和咪咪巧克力呀、話梅果呀什麼的,房子就有些吃醋,我就趕緊拿給房子吃。咪咪卻誰也不給,裝在口袋裏拿回去氣小何。

大約過了二個多月吧,有天木村沒有來,大家猜他可能又是值夜班。9點鍾,一個花店的女店員卻送來了一小束紅玫瑰,說是一位木村桑送給玲子姑娘的。店裏就有人鼓掌,有人叫好。我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兒,眾目睽睽之下,窘得滿臉通紅,接過玫瑰不知放哪裏好。房子就將花兒插在一隻高高的生啤酒杯裏。這時電話鈴響,我去接,正是木村打來的,我謝謝他的花,說:“既不是生日又不是節日,為什麼送玫瑰?”

木村說:“因為玫瑰表示愛情。”說完就掛斷了。

木村毫不掩飾地公然開始了不懈的追求。他懂得日本酒館的規矩,到店裏來時並不一纏著我談話,隻是以普通客人的身份在這裏喝酒聊天唱歌,但目光卻時時追隨著我。看我稍有空閑,他就坐到我的對麵,盯盯地望著我。他一再重申,他是認真的,不是想“玩玩兒”,他也想有個家了,有個聰明能幹、善解人意的妻子,經過二個多月的觀察,他認為玲子就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人。

我對這些表白根本沒往心裏去,嫁給日本人?腦子裏從來就沒有這個概念。但我不能得罪他,他是店裏的常客。我客客氣氣地明確告訴他,我是不會嫁給日本人的,我畢業後馬上就回國。但他固執地說,他幹什麼事一直是成功的,他相信在愛情上也一定不會失敗。

我知道麻煩來了,須得謹慎對待。他曾多次懇求每天打烊後艘回公寓,我毫無商量餘地地斷然拒絕了,他也沒敢堅持,因為他知道能住在那種公寓裏,我的保證人一定很有勢力。

他也曾屢屢邀我星期天開車去海邊玩兒,我知他並沒有邪念,但也婉然謝絕。他無法可想,展開的攻勢就是送玫瑰花。每次來時都是一支鮮豔欲滴的紅玫瑰,使店裏天天玫瑰飄香,惠美還特地從家裏拿來了一個長頸的大花瓶用來插花。每當有客人稱讚這美麗的花兒時,木村都不失時機地說:“這是我送給玲子姑娘的。”弄得人人都知道了他在追中國姑娘,並且有一種論調,就是:日本男人必勝。